止禅的练习步骤

止禅首先从练习觉察开始。目前的状态是你想要的吗?你正陷入思维的困扰之中吗?还是处于情绪旋涡里面?还是迷失于日常生活的忙碌之中?你能觉察到自己当下的状态吗?止,就是STOP的意思。先要让自己停下来,感受一下当下的状态。

第二步还是STOP。很多时候,我们的头脑都是处于一种自动导航模式之中。不管是头脑里面的杂念,还是各种被情绪推动的冲动行为。第一步的STOP,是为了觉察我们是否处于这种状态。而第二步的STOP是为了停止这种状态,从中抽离出来。停止的方法是调整注意力的焦点。把注意力从头脑,转到身体之上。

第三步是定锚技术。如果我们把注意力比喻成一艘小船,那目前我们需要找到一个锚,让注意力小船可以相对固定在一个地方,不至于被思绪的海浪,情绪风暴所冲走,也不会自己在海面上胡乱漂泊。具体操作是:可以找一个位置坐下来。然后把注意力从头脑回到身体上面想象自己像是一座山一样,静静地坐着。把注意力身体重心的地方,体会自己正安稳地坐着的感觉。(脚板与地板的碰触,椅子承托着身体,腰杆挺直支撑着身体的感觉)如果杂念实在是太多的话呢,我们可以用落叶流水的方法,先清除杂念。情绪太强烈的话,就用情绪接纳技术先处理一下也可以。

当整个人的状态稳定下来了之后呢,我们就可以进入第四步。把注意力转移到呼吸上面。但即便如此,不同水平的练习者,注意力关注的点还是不一样的。刚开始练习的朋友,可以重点留意呼吸时腹部的起伏。有一定根据的练习者,可以留意呼吸时,空气进出鼻腔的感觉(出入息)。水平较高的练习者,则把注意力放在气息经过人中穴时候的细微感觉之上。也就是所谓的“意守人中”。练习的过程中,会有周围的声响、头脑的思绪不断闯入,也会涌现出情绪,或者身体各种酸麻胀痛的出现。盘腿练习者,腿麻是刚开始练习时最常见的现象。也会有瞌睡、昏沉、白日梦等情况。能不能守住关注的点,就是练习的关键了。如果能够做到,就可以进入“定”的状态,把注意力定在某一个位置,而不被带走。

第五步是合一。观呼吸也好,守人中也好。千万不要死盯着,死守。用正念的说法,就是要带着一种好奇、开放的态度去体验,去觉察我们每一次呼吸时候,身体的扩张与收缩的感觉,去体会这个空气进出鼻腔的感觉。练习的目的,是在不知不觉中(而非刻意追求)达到与呼吸融为一体的感觉。标准是“忘形”和“忘情”。忘形,就是忘记了身体的存在,没有了四肢和躯体的感觉,只有呼吸。忘情,就是没有了情绪,这里包括忘记了生活中那些开心或不开心的时间,过往的经历,未来的期许等等,如果再拓展一点,就是“忘我”,忘记了那一堆自我概念,我是谁之类的东西。纯然活在当下的状态,一种“静”的状态。

第六步是通天地。传统的修炼讲究“定—静—慧”。当然,前面其实还有一个“戒”。戒,就是排除干扰源。练习前先找个没有人打扰的房间,把手机关掉等等。定就是STOP,定锚技术。如果做到前面两步,我们的内心就会慢慢平静下来。然后,古人讲,在深度的平静之中,我们会生出大智慧来。但有没有人想过,这个智慧是从何而来的呢?

如果把我们比喻成一台电脑。电脑里有硬盘,存储着很多知识、记忆、信念甚至自我概念。这些东西都很有用,能够帮助我们解决日常很多事情。但是,每个人的硬盘都是有限的,而且里面的资料,根据各人的喜好,都是非常有选择性的。请问在座各位谁家的电脑硬盘里,存着德文版的《四库全书》?别说德文版的,可能连中文版的都没有。

而在古人的概念中,有一样叫做“天地”,或者叫做“道”的东西。大家可以理解为互联网。上面储存的资料数量和质量,都是我们个人电脑硬盘里那一丢丢数据所无法比拟的。那止禅的最终修炼目的,似乎是为了可以摆脱单机操作的状态,能够上网搜索、下载资料。所以为什么我们在静坐中,常常会对一些问题产生顿悟。这个顿悟就是从“天地数据库”中download下来的。

问题是,为什么一定要在“静”中才能生“慧”呢?其实静不是重点,忘才是重点。我们可以把自己的一大堆自我概念理解为网关。就是这些网关卡住我们与天地之间的连接。ACT中讲心理灵活性,很重要的一点是要松开对这些自我概念的执着、僵化。对于心理咨询来说,已经可以解决很多心理问题了。当然,修行者们的自我要求会更高,要求“忘掉”。其实就我个人而言,还是喜欢ACT的做法多一点。如果我们能够把自我概念当成衣服,需要的时候穿一下,不需要的时候就脱下来,甚至可以根据不同场合换不同的衣服,也挺不错的。但这套修炼体系的理论,貌似是认为,需要把这些网关屏蔽掉,我们才可以自由地上网冲浪。大抵是这么个意思。

七、心斋气听。好吧,这是庄子这个裸体爱好者的理论。他明显是不打算穿自我概念这件衣服了。我不确定南传佛教那边有没有类似的假设。如果我们把静坐时进入忘我境界,从而可以与天地连接,获取信息或能量,比喻成WIFI上网的话。从静坐中回到现实,就是离开WIFI区域,也就断线了,不能继续上网了。但庄子这家伙很贪心,他希望可以时刻都能上网,也就是用4G数据不限流量套餐的土豪咯!这种状态下的人,大抵是什么样子的呢?就是整天头脑空空的,做事情完全是凭直觉来操作的。就像我开车出远门的时候,几乎是完全不认路的。到达路口,也不会动一下脑筋,思考应该往哪一个方向走。反正导航说,前面第二个路口右转上高速,那我就跟着右转罗。大抵是这么一个状态。如果用回电脑的比喻,就是硬盘很小的,因为不需要储存什么资料。但内存会比较大(存放临时数据用),处理器非常快(因为要把接收到的信息进行加工处理,给身体下达操作指令。这种人,在生活中往往被称作很有“狗屎运”的人。糊里糊涂地做了一些事情,却往往能带来很好的效果。哈哈,得道高人,就是常常走“狗屎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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