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红』 薛宝钗婊吗?我们来看看她的小心机


最近乱写了一些红楼的文字,因而也乱看了一些点评红楼的书,其中就有马瑞芳老师的《趣话红楼》。

马老师是红楼专家,曾在央视《百家讲坛》上讲红楼梦,而我辈仅是入门浅学,按理只有学习学习再学习地埋头苦学才是。但即便头被埋起来了,也是可以时不时地转一下的,于是它不合时宜地转了一下,便有了些与专家相左的意见,其中最主要的分歧,便在薛宝钗的人物理解上。

薛宝钗是心机婊吗?

现在网络上常有这样的提法,说薛宝钗是心机婊。薛宝钗在金陵十二钗中未婚女子里,是年龄最大的,她要比宝玉大两岁,比黛玉大三岁,差三岁是个什么概念?换成今天的孩子,这位还在靠着家长为自己操心小升初呢,那位已经在自己备战中考了。就这个年岁来讲,宝钗比黛玉成熟一些,为人周全一些,说话谨慎一些似乎也是正常的,她已有了自己藏愚守拙的处世态度,遇事她多留心,也多上心,因而让人感觉她心机重重似乎也是正常的。

“心机”这词是好词还是坏词?这不好说,就算是个中性词吧,遇事多思量一些,下棋走一步想三步不可以吗?这算有心机吗?刘巧儿使些心机接近赵振华那是可爱,后妈用尽心机迫害白雪公主那是歹毒,由心而生出心机,心机不过是心意的一种表现。心意是可爱的,心机就是小心思,心意是歹毒的,心机就是权谋诈术,心机有对错吗?它不过是中性的一面镜子罢了。既然词是中性,便不是白也不是黑,它是一种中性的灰色,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

但“婊”就不同了,这肯定是一种否定,什么样的女性能称为“婊”呢?

我在马老师那里,便看到了这种否定,当然那自是她老人家通过研究得出的结论。其实单就她在红楼研究领域所涵盖的知识体系的博大精深,以及在推理演绎、逻辑自洽上所展示出思辨的精妙绝伦,我依旧是佩服之至的,她是我红楼学习的一个榜样。

但不能因是专家,就处处鼓掌赞同,在薛宝钗的人物理解上,我与马老师就有一些不同的看法,斗胆在这里说说吧。

说到《红楼梦》里的薛宝钗,自不能绕过两档子事情,一个是冷香丸,一个是滴翠亭。


01


我们先说冷香丸。

《红楼梦》第七回开始,周瑞家的到薛姨妈那里找王夫人汇报工作,正赶上,王夫人与薛姨妈正在“长篇大套的说些家务人情等语”,周瑞家的不敢惊动,便去了薛宝钗的房间,问候宝钗为什么好几天没见,“只怕是你宝兄弟冲撞了你不成”?宝钗说不是,是自己生病了,如此文中带出了宝钗的病症。


再不要提吃药。为这病请大夫吃药,也不知白花了多少银子钱呢。凭你什么名医仙药,从不见一点儿效。后来还亏了一个秃头和尚,说专治无名之症,因请他看了。他说我这是从胎里带来的一股热毒,幸而先天壮,还不相干,若吃寻常药,是不中用的。他就说了一个海上方,又给了一包药末子作引子,异香异气的.不知是那里弄了来的。他说发了时吃一丸就好。倒也奇怪,吃他的药倒效验些。


在这里,赖头和尚曾给宝钗这病一个诊断,说是“胎里带来的一股热毒”,还好宝钗身体好,如今看来还没什么大毛病。但既是病,就得吃药,于是他开出了一大堆“可巧”的冷香丸。


要春天开的白牡丹花蕊十二两,夏天开的白荷花蕊十二两,秋天的白芙蓉蕊十二两,冬天的白梅花蕊十二两。将这四样花蕊,于次年春分这日晒干,和在药末子一处,一齐研好。又要雨水这日的雨水十二钱……所以说那里有这样可巧的雨,便没雨也只好再等罢了。白露这日的露水十二钱,霜降这日的霜十二钱,小雪这日的雪十二钱。把这四样水调匀,和了药,再加十二钱蜂蜜,十二钱白糖,丸了龙眼大的丸子,盛在旧磁坛内,埋在花根底下。若发了病时,拿出来吃一丸,用十二分黄柏煎汤送下。


其实这一堆的“可巧”在我们看来,多有些矫情的荒诞,其后病理、药理的探究,对我们很多读者来讲或许也是一带而过地看看而已,终归我们中的绝大多数不懂医学,更不会是老中医。或许作者对医学有所研究,但《红楼梦》不是医书,作者也不过是在这里做了一些自己研究的展示,你不懂中医,不影响你看懂其接下来的故事。



但我说“我们中的绝大多数人,不是老中医”,不代表我们读者中没有老中医,我在读了马老师的研究文章后,就对这一篇药方,有了稍许深入的认识。

马老师通过“用十二分黄柏煎汤送下”,便看到了薛宝钗“热毒”所在的位置,“按照中医理论,人体的热毒分为上焦、中焦、下焦,治疗上焦的热毒用黄芩;治疗中焦的热毒用黄连;治疗下焦的热毒用黄柏”。宝钗的病后是咳嗽,而中医认为“肺与大肠相表里”,“所以冷香丸要用黄柏煎汤送下,冷香丸治疗的是下焦的热毒”

马老师的文章中认为,薛宝钗的“热毒”是在下作的地方(下焦),因而得出了“暗寓薛宝钗这大家闺秀某些行事不免下作”的结论。

其后,马老师的文中也解释了“热毒”是什么?她说热毒“暗喻违犯人的真情、人的至性,按照封建的理性纲常行事,做出矫饰巧伪的行为。为了个人的利益,不说真话,假意逢迎,虚伪应付,甚至说假话,颠倒黑白;在涉及到个人安危的情况下,为了保护自己而损人利己、嫁祸于人”。

其实单论马老师将“热毒”,解释为“封建伦理纲常”,还是很令我茅塞顿开的。马老师又通过中医病理研究,因小说中提到“黄柏煎汤送下”,而发现“热毒”是在下焦这个人体的下作位置里,也是很让人叹服。《红楼梦》作者曹老师或许是非常愤恨“封建伦理纲常”的,因而把它和屎尿屁甚至生殖一道放在人体的下作地方,或许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热毒”处在人体下作的地方,就意味着宝钗品行下作吗?

作者在这里,是要诋毁薛宝钗吗?

作者在讲述宝钗“热毒”病症的由来时,已经说了这病是“胎里带来的一股热毒”,注意,是胎里带来的,你自可以理解为“有了与生俱来的不好”,但那未必是作者此言的本意。你去想一个问题,如果“封建伦理纲常”这样的社会流俗,是可以通过生育来一代一代传播的,那么就只会有一个薛宝钗得这个病吗?是宝钗走了背字不幸感染了这个疑难杂症?还是薛姨妈有这项传播社会流俗的特异功能?

既然作者认为这样的社会流俗是可以通过生育来自上而下地感染传播的(我们先不考虑它的科学性),那么这样的“热毒”病症,就不会只感染薛宝钗一个人。在作者的这个科学观里,他自会觉得这个时代的每个人都会以这样的方式,自幼便沾染了上一代人传播下来的不良的社会习气,因而才会与这个社会同流合污。

幸而(宝钗这个孩子)先天壮”,因而“还不相干”,而冷香丸的作用有没有呀,有呀,“倒也奇怪,吃他的药倒效验些”。

那么冷香丸是什么?我们可以理解为一种自然天性的东西,服用它,就能让我们保持一种生命的本真,这种本真是与社会上的不良习气相对立的。在《红楼梦》中,贾宝玉和林黛玉是神一样的存在,他们先天地就具有这样的本真,他们这样的本真是不容社会习俗沾染的。

那么其他人呢?其他人,就不好说了,因为她们是人,不是神。他们每个人都有着从胎里带来的“热毒”,但只有薛宝钗,会去下几乎不可能的“可巧”工夫,做得了冷香丸,让她虽是肉体凡胎,但也能找到自己的神一样的本真。

我想,这或许才是冷香丸的用意所在。

冷香丸的这层深意,只能对人物是个滋补的作用。没懂得这层深意,你尽可以把它理解为一种大补药,然后自由地去理解人物。那懂了这层深意呢?你因此而看到与之前理解,截然相反的人物,那可真就是该吓我们一跳的结果了?如果不是以哗众取宠为目的,你是该认真思考之前大众的理解是否正确,还是该认真思考之后小众的探讨所得是否有失偏颇呢?

如果说宝玉黛玉是天作之合的神仙眷侣,他们的姻缘似乎是上天锁定的定数。对于他们的天作之合,尘世的贾府里有着许多反对者,薛宝钗似乎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但宝钗也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力呀,她自然希望能有好的金玉良缘,就如孙悟空不信天上的定数,因而他要轮着金箍棒大闹天宫,宝钗又何尝不想打破这个定数呢?而那冷香丸又何尝不是她通往仙界的金箍棒呢?只是她不能打闹天宫,她更隐忍,更坚毅,更能委曲求全,更能面面周到,更能等待润物无声。

当然薛宝钗终归是凡人,虽有冷香丸罩着,让她能与神一样的黛玉一道“挤”身于第一判词之中,成为山中的高士,晶莹的雪。但冷香丸也会有药效跟不上的时候,薛宝钗就会说一些不招男主待见的仕途经济之言,并有些遭人非议的小心机,不过总体在作者心目中,她依旧是一位女神,而且是女神中的战斗机。

至于女神的下焦里有什么?我没研究过,但我想吃喝拉撒都是人生大事,估计女神也不例外,这里又有哪一个项目原是高贵的?哪一个项目原是下作的呢?



02


我们下边再说说滴翠亭事件。

《红楼梦》第二十七回“滴翠亭杨妃戏彩蝶”中写到,宝钗和众姐妹在大观园中游乐,不见林黛玉,因而宝钗便去潇湘馆找黛玉出来玩。将到潇湘馆时,她看到宝玉进去了,这时宝钗又心机“爆棚”了:


宝钗便站住低头想了想:宝玉和林黛玉是从小儿一处长大,他兄妹间多有不避嫌疑之处,嘲笑喜怒无常,况且林黛玉素习猜忌,好弄小性儿的。此刻自己也跟了进去,一则宝玉不便,二则黛玉嫌疑。罢了,倒是回来的妙.想毕抽身回来。


她这么想是否也是正常呢?我们一般人遇到如此状况或许都是要回避一下的。只是宝钗这一回避出了大事,不是故事中出了多大的事,而是后世在对宝钗人品的解读中,出了大事,因为,宝钗离开潇湘馆后,追着一双玉色蝴蝶,去了滴翠亭。

在滴翠亭那里,宝钗无意间间听到了红玉和坠儿两个小丫鬟的聊天。或许在这里,作者只是想带出红玉和贾芸通过手帕传情的私事,然而这种私话终是入了薛宝钗好奇的耳朵里。而接下来,红玉似乎突然发现自己在这个封闭亭子里说话的不安全,她害怕隔窗有耳,听去了她的秘密,因而说要打开窗户。而宝钗在外边听到这话,心中一惊,想道:


怪道从古至今那些奸淫狗盗的人,心机都不错。这一开了,见我在这里,他们岂不臊了。况才说话的语音,大似宝玉房里的红儿的言语。他素昔眼空心大,是个头等刁钻古怪东西。今儿我听了他的短儿,一时人急造反,狗急跳墙,不但生事,而且我还没趣。如今便赶着躲了,料也躲不及,少不得要使个“金蝉脱壳”的法子。


这是宝钗在红玉推开窗户前电光火石中的一万个想法,因而在红玉“嘎吱”一声推开窗时,宝钗故意放重脚步,笑着叫道“颦儿,我看你往那里藏!”,一面说着一面进到亭子里找黛玉,并问红玉和坠儿见到黛玉没有,两个丫鬟自然说是没有,宝钗玩笑一句脱身。给红玉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她以为黛玉听去了她与坠儿的谈话。


谁知红玉听了宝钗的话,便信以为真,让宝钗去远,便拉坠儿道:“了不得了!林姑娘蹲在这里,一定听了话去了!"坠儿听说,也半日不言语。红玉又道:“这可怎么样呢?"坠儿道:“便是听了,管谁筋疼,各人干各人的就完了。”红玉道:“若是宝姑娘听见,还倒罢了。林姑娘嘴里又爱刻薄人,心里又细,他一听见了,倘或走露了风声,怎么样呢?"二人正说着,只见文官,香菱,司棋,待书等上亭子来了。二人只得掩住这话,且和他们顽笑。


就这么一个故事,我在网上经常看到人们因此而对宝钗的人品进行质疑,说她嫁祸陷害林黛玉。从这件事情的描写上,却见宝钗心思缜密,就在红玉打开窗户的瞬间,宝钗也是有着千种想法的,这或许便是她的心机所在。

那么我们如今站在事件之外,可以从容地去想一想,如果我们突遇这样的尴尬事件,会怎么去应对呢?如果王夫人、王熙凤、贾宝玉、林黛玉、贾探春遇到这样的事件,会怎样去应对呢?

我其实也想不到更好的应对办法,我缺乏这样的好奇心,因而也就路人甲一般地路过了,因而这样的故事对我来讲就不是故事,我对小说家来讲或许也仅是个无趣的角色,以至无趣到没有角色。其实换成《红楼梦》其他角色处在宝钗的位置会怎样?我们也只能去猜,或许王夫人会站在那里,怒目而视;或许凤姐会踹门而入,破口大骂;或许黛玉会尴尬面对窗内人,无话可说;或许探春会数落一下她们的丑事;或许宝玉会告诉她们要小心说话,但不管怎样处理,对于那个说出了自己的秘密而被人家听去的红玉来讲,都会是个大写的尴尬,不是吗?。

在这样现场,你认为宝钗面临的最主要问题是什么?自然是尴尬。红玉说的那些事,在宝钗看来都是“奸淫狗盗”之事,但翻译成现代用语,那叫隐私,人家自然不希望有第三人或更多人知道。更何况宝钗还知道,红玉是“素昔眼空心大,是个头等刁钻古怪东西”,这自是宝钗素来心细了悟到的,但如何化解当前的尴尬呢?

从宝钗就此事的处理方式来看,你会发现对于红玉来说,不用尴尬了。我薛宝钗没有听到你说什么,我是来找人的,至于林黛玉有没有听到?这对于现在来讲不重要,反正她人现在也不在现场,你也不用尴尬。

你有没有觉得,宝钗处理这个问题的段位很高呀?宝钗很善良,即便主子面对下人,宝钗也不愿意与下人撕破脸,当面硬刚这事,其实她当面说出来,红玉也是不占理的。但宝钗还是愿意友情出演一把找人戏码,让说漏嘴的下人,在小主那里能保持些体面。不过也正因如此,宝钗又被现代红学分析家们,说成戏精上头,也不知道,他们是否会有什么更好的处理方法。



当然薛宝钗这样处理问题,也还是有问题的,它会让红玉多心黛玉。

那么在这里,宝钗有在陷害或嫁祸黛玉的意思吗?

我多半觉得这是宝钗的急中生智,她说出这话时,未必就考虑到了后果。但即便这件事情有后果,那它的后果有严重到陷害和嫁祸的程度吗?

我说两个职场的案例。案例A,经营部张总无意间听到两个清洁工在聊私事,为了避免被撞到的尴尬,张总说他在找财务部李总。你们如何看待张总的行为呢?

案例B,经营部张总无意间听到两个高级董事在聊工作机密,为了避免被撞到的尴尬,张总说他在找财务部李总。你们又如何看待张总的行为呢?

对于案例A,我不认为张总是在清洁工面前嫁祸李总,对于案例B就不好说了。

举这个两个案例,没有轻视清洁工的意思,案例A里,张总、李总与清洁工和她们所聊的事情里,没有利益纠葛,所以就不存在着张总在清洁工面前嫁祸李总的问题,因为犯不上,即便是嫁祸也没有意义,大家处在不同的生态位上,根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而案例B里,张总和李总在更高层的董事面前,是可能存在利益纠葛的,那么他的言行可能就会影响两位董事对于李总是否已经知道公司机密的判断,那就很有可能有意无意地起到嫁祸或陷害的作用了。

那么宝钗和黛玉,在红玉和坠儿两个丫鬟那里,有利益纠葛吗?没有。坠儿的一句话说到点上了,“便是听了,管谁筋疼,各人干各人的就完了”。而换种角度来看,假如贾母和王夫人在讨论宝玉的婚事,被宝钗无意间撞到了,她再这么说找黛玉合适吗?那就真的不合适了。


马老师针对滴翠亭事件说:从宝钗扑蝶的例子可以看出,当“热毒”发作,薛宝钗需要损人利己时,她做得多么到位,多么可怕,多么老辣


我真的觉得,她老人家想多了,这事有那么可怕吗?以至会招来如此多的怨毒。如果我们遇到如此尴尬,也碰巧在两个清洁大姐那里,使了这样金蝉脱壳之计,还会这样无情地批评自己吗?


马老师还在她的文章中说:处在尴尬情况下的薛宝钗如果想找个替罪羊洗清自己,完全可以喊“宝玉”,喊“二丫头”、“探丫头”、“四丫头”。而她连想都没想,选择林黛玉。


我觉得,这也正是宝钗处事的高明所在,她为什么没有喊宝玉、二丫头、探丫头和四丫头?我们不妨去想一想,这四位都是都是贾家子弟,他(她)们的父母和兄弟都是荣府和宁府正管事的领导,如果让丫鬟红玉知道了贾家子弟听去了她的 丑事  秘密 会怎样?

黛玉听到了不过是多个心,那这四位听到了可能会有意无意地反映到他们的父母兄弟那里,那后果会是怎样的呢?要想到这样的后果,估计红玉想死的心都有了。挑一个与此间人物多无瓜葛的黛玉来,不正是宝钗对红玉的一种善良吗?宝钗的潜台词不就是在说:你别多心,你的事情尽管我不赞成,但我也不感兴趣,没打算举报你,我就是来找林黛玉的,我猜你也拿她没辙,大家各走各路,各找各妈,以后说话小心点,碰到个心肠不好乱讲话的,怕是你现在就该满处找电门去了。

如此来看,宝钗确实不乏心机,但你觉得她“婊”吗?如你觉得她这么做不地道、下作,那你有更好的处理方式吗?如有,尽可以在文末留言说一说,让我也来好好学习学习。

那么作者对这件事怎么看呢?作者或许通过滴翠亭事件,仅想表露出两点意思,其一便是对之前红玉在园子里丢手帕,被贾芸拾到一事的回应。在遗失的后四十回中,大家都认为红玉和贾芸因这方手帕而定情,这夫妻二人在狱神庙对宝玉还有过救助;其二便是展示宝钗做事的机敏,我们往往看到的是,宝钗顾全大局深思熟虑的一面,其实这个小姑娘处事的机敏也是值得叹服的。

那么作者有没有觉得宝钗嫁祸黛玉呢?那就要看这个故事的梗,在后边的章节里有没有回应了。我想我们一般的宫斗烂剧中,这样的梗是一定要捡起来的,在以后会应出更大的风波来。但《红楼梦》的后续章节里,没有在因这个梗而应出新的故事来,那就说明这事过去了。在作者看来,这就不是事,而与作者相较,是不是我们的烂剧看得太多了呢?什么包袱都能拿来做个精神分析,最后得出一个细思极恐、吓自己一跳的结论呢?

至于宝钗有没有那些笔下所分析得那么烂,那么坏,那么的工于心计,那么的排斥异己,那么的为了婚姻不择手段,那么的不知羞耻,那么的行为下作呢?

你说不好,我说好,我们说得都不算。这就要看宝钗在作者心目中是处在什么位置了。而要知道那个位置在哪?就直接去看宝钗的《十二钗曲词》好了。注意在那些关于薛宝钗的曲词中,《红楼梦》的两个大女角是一道出现的,她们一个“山中高士晶莹雪”,一个“世外仙姝寂寞林”,这个评价还不够吗?但凡一个坏得出奇的人物,那她能跟另一个女主同登高位吗?曹老师不觉得一个玷污了另一个吗?难道他在玩黑白双煞?

其实,她们是当世无双的两个好,贾宝玉只能挑一个,他爱上了林黛玉,但作者一点也没有因为宝玉他不爱而看低了宝钗。如果说,宝玉和黛玉是包办婚姻的受害者,薛宝钗又何尝不是呢?尽管她最终得到了那个婚姻,但那个婚姻对她来讲也同样是包办的呀。假如说贾宝玉和林黛玉结合了,那她们的婚姻就不是包办的了吗?

红楼梦中,大观园里,黛玉在自由地追求着与宝玉的恋情,宝钗就不能也去追求了吗?为什么黛玉的追求和争取被视为正大光明,而宝钗的追求和争取就是心机猥琐呢?其实那都是我们读者看书的视角出现了问题。我们看到了一个美好的爱情结果,难道就应把别人的争取,宝钗的争取、袭人的争取视为异端吗?

宝黛的自由恋爱,在我们看来是对当时家庭禁锢的一种抗争,那么我们漠视、鄙视、歧视、轻视宝钗对于自己爱情的努力,何尝不是一个现代认知下的禁锢呢?

如果我们心中也有,从胎里带来的“热毒”,那不妨也学学薛宝钗,下些可巧的工夫,找粒冷香丸来,用十二分黄柏煎汤送下,把那毒就锁在马老师所说的下作的“下焦”里吧,可千万别把它发出来哈。


云解红楼


***文中 引用、加重文字 摘自人民文学出版社96版《红楼梦》。

***文中 斜体、引用文字 摘自马瑞芳老师《趣话红楼梦》。




《云解红楼》推荐阅读:

『云.红』葫芦案不能糊涂看

『云.红』 贾宝玉该搬出大观园吗?

『云.红』从元春点的四出戏看黛玉的结局


《扬州慢》推荐阅读:

『云 . 游』扬州慢① 寄啸*烟岚

『云 . 游』扬州慢⑤ 史公大义,可法千古

『云 . 游』扬州慢⑩ 谁识三生杜牧之


----------------------------

我是云行笔记,在此潜心打造属于自己的《文化苦旅》,让我们来一次,有文字感的旅行吧!

你可能感兴趣的:(『云.红』 薛宝钗婊吗?我们来看看她的小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