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桥

    “喂,爸,嗯嗯好,我带新新去看看你”这是妈妈在接外公的电话,外公来了 问我有没有放假回家,此时的我刚回到家一天,原本也有去看看外公外婆的打算,现在正好,和妈妈去看看吧。穿上靴子外套,我和妈妈去了一个满是烟雾的麻将房,外公坐在最北边的桌子上,枯黄消瘦的手陌搓着麻将,外公是一个熟练的麻将选手,妈妈说小时候外公就教她打麻将。看着外公,我想到了外婆,老两口在一个工厂看门房,外公行礼出来,那里便只剩下外婆了。

这一想,勾起了我的许多回忆阿……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小时候妈妈经常教我唱这首童谣,哄着哄着便睡着了,一直以来我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是外婆桥,现在的我已经快要二十岁了,似乎才有了一些模糊的理解。

    我家有三个孩子,我是老大,妹妹只比我小十一个月,03年非典横行 ,我还不满一岁,妈妈要照顾不到半岁的妹妹,爸爸要上班赚钱,将我交给爷爷奶奶照顾,爷爷奶奶也很爱我,但是爱的太满,总不会有好结果,有天我突然腹泻呕吐,紧接着是连续十几天不退的高烧,那时候大部分人都觉得我要死了,四处求医不得 便让我自己在一个小房子玩耍,到饭点了过来给我送吃的,我一开始也自得其乐,后来越来越害怕,怕他们离开我不管我,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失去是什么感觉。这个时候外婆也才四十多岁,她看不惯奶奶的冷言冷语,听不了别人的闲言碎语,毅然决定自己抚养我。我就这样被接到了外婆家中,由外婆照顾,一来二去就是五年过去了。

    我刚去到外婆家的时候,邻居家的叔叔舅舅都觉得新奇,毕竟没见过这个小个娃儿,每天都问小姨和舅舅借着照看我的名义和我玩耍,我也聪明伶俐,生人见一次便牢牢记住了,学诗歌童谣也很快,大家都喜欢我。外婆也会带着我去村子各处闲逛,找她的姐妹们打牌,慢慢的全村的人都认识我了,一说起来老三家的外甥女儿,大家都赞不绝口。

      记得很清楚的一件事,是隔壁舅舅带来了女朋友,叫春桃,小姨让我叫舅妈,我也乐呵呵的叫了,我觉得春桃舅妈真好看,白白的皮肤,高高的鼻梁,我也想变好看,于是就让外婆给我扎小辫子,可我小时候是“小子头”没什么能扎起来的头发,我就哭闹阿,拽外婆的头发,最后连外婆也剪成了小子头,一直到现在都是。

      小姨还说外婆早早的带上了假牙是因为我小时候脑门儿硬,总用脑袋磕外婆,就把牙磕掉了,我总是不相信,直到有天我认认真真的去问外婆,外婆说:你小时候爱闹爱玩,外婆也老了,牙松了,你在地上玩的好好的,猛一抬头,就给撞没了。我才知道,原来真的是我撞的!

    外婆偶尔也会带我回家看看爸爸妈妈,她说:爸妈最重要,他们是生你养你的人。这句话,我记了很多年。小时候一直和外婆住在一起,对爸妈难免有些生疏,外婆总是想办法让我和爸爸妈妈亲近起来,但我还是想一直粘着她,后来外婆走了,我在家,爸妈总是把我支出去,让外婆偷偷走,我总会哭的很难过,外婆说她每次都在偷偷抹眼泪,母孙俩总是躲猫猫,躲着躲着就有一个人走了。

  慢慢的我长到了五岁,要回去上幼儿园了,但我觉得我不应该上学,我应该和外婆在一起,便每天哭闹,中间还停了半年学,小姨那会儿辞了教师的工作,来幼儿园陪我,但我还是不开心,两个月瘦了十几二十斤,从一个圆圆胖胖的小女孩,变得瘦瘦黄黄的,每次外婆见我,都偷偷背过身子抹泪,再教导我好好吃饭。我小时候身子弱,总是生病,外婆知道了比谁都着急,后来妈妈不想让外婆担心,也就不告诉她了。好在我很听话,努力学习,锻炼身体,我的学习一直都很好,从小学到大学,学习成绩一直都很优秀,体育也没落下,生病的次数慢慢减少,而外婆越来越老,身子慢慢的不行了……

    成长总会失去,我的课业越来越重,能和外婆见面的机会也越来越少,她六十岁生日我没去,在家乡,六十岁生日是非常隆重的,儿女子孙都应该到场,只有我一个人没去,妈妈说外婆那天总是有些不开心,眼神里带着失落,我知道,是我。因为那天有物理竞赛,我不能请假,所以没有到,这也是我一直的遗憾。

    高中毕业后,我很难过,因为高三一年我都得了很严重的病,严重影响了高考成绩,爸爸怕我复读压力大,没有同意给我报复读班,我去了省内一所二本学校学习医学,假期去外婆家看望她,因为她生病了,在我高三第一学期末她就生病了,但是一直不让大家告诉我。她半夜忽然晕倒,饮食不振,头晕眼花,直接进院诊断为耳石症,一直在调养,而我因为疫情封闭的原因,也没见上她几面,到高考结束以后才去正经看了几次,外婆本来就不高,年纪大了,更是缩了,小时候觉得很高大的外婆现在都不到我的胸脯,面色蜡黄,手背上青筋凸起,但还是笑得很开心,一直拉着我往屋里走,要给我做小时候最喜欢吃的蒸蛋,还趁爸妈不注意偷偷给我塞了一千块钱。我当时觉得,这就是爱,不求回报,就算自己也一无所有。

    大学开学了,外婆听说学医很苦,又找了村子里的年轻人帮忙,给我汇了一千五,我当时一头雾水,不知道哪来的钱,当时怎么也没想到是外婆给的,因为外婆没读过书,不识几个字,更别说用手机支付宝这种高科技了,过了几周给外婆打电话的时候,外婆小心翼翼的问我“宝贝拿到钱了没有,外婆怕被骗了,还留了他电话”我一向都是很理智的人,那次忍不住哭了,挂电话以后又自己哭了二十几分钟,我知道外婆很想我,但是我现在没有什么能力去回报她,赡养她。她怕影响我学习,所以极少给我发微信打电话,只是每天都看看我的头像,想我在干些什么,每天计算我回家的时日。

      我想,后天就去,去看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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