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禁忌”之下」

在高中以前，我极少能听到与“同志”有关的东西，可能偶尔会在香港的电视剧里面听到一些类似擦边的，但都不是很明显的。

高二还是高三，李安导演了《断臂山》，那时候班里有同学买了DVD光盘，于是乎这张光盘就在班里传开，当传到我的手上时，我非常好奇又极端迷惑地看了这部电影。不过，当时对同志的理解还非常少，以至于我不能完全接收到电影的意旨。唯一留在我的脑海里的是，当一个人与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时，那种自然和欢悦是展露无遗的，他们的笑容，他们的温柔的嗓音，他们可以兴奋到一起裸着身体从山上跳到海里。可当他不得不回到自己的“家庭”时，他是无奈的，痛苦的。看到这个明显的对比时，我明白到爱是无关乎性别，也对同志有了一些浅薄的认识。

这部《断臂山》颠覆了我对爱情的很多想象，在它之前，影响我最深的故事，一是张爱玲的《半生缘》，曼桢回不去的爱情，受人操控的凄凉，以及对社会的屈从等等；二是茨威格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一个女人倾其一生去冒险，去体验来自于她想象中的那个男人的爱情。女人在爱情里的决绝和固执，于时代洪流里的坚韧和不容易，这些都给了我很深的震撼。而《断臂山》像是呈现了别样的世界，那里也有爱情，同时也有更多的顽石阻碍。

大一的时候，李安导演的《色戒》上映，那时候流行在网络上下载电影，于是我又揣着好奇看了这部电影，一是对导演改编张爱玲的小说的好奇，二是对汤唯饰演的王佳芝的好奇。现在回想，那部电影也是大胆的，能如此裸露和真实地呈现故事。那时候看完，我最深的感受是，或者说最浅薄的感受是——爱情究竟值不值得。

最近，不知怎的，一不小心看了好些关于同志的电影。《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也是如此。意大利乡村的风景的确诱人，比之更加诱人的是否是自己喜欢的人的身体呢。其实我真的非常好奇，在炎炎夏日，每个人都穿得不多，如果自己喜欢某个人，肯定会不自觉地往他的身上瞅，往他的身上凑，甚至于想起拥抱，想去触摸，而这或许就是爱的萌芽，爱的欲望的发酵。比起想去拥抱一个女人，而主人公更想去拥抱彼此，这是情欲的吸引力吧。按这样说，情欲就无法受限于性别了。最后，主人公还是要跟异性结婚，这是属于那个时代的一个缩影，估计也能给那些有过共同经历的人一个难得的共鸣吧。否认自己的情感，如同否认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这是一件多么难受的事情。

前天，我看了《见习修女》，在电影里也涉及到同性之间的吸引和安慰，不过或许是考虑到电影所属的时代和修女在天主教的权威下的社会角色，这部电影呈现出来的还是比较隐晦，且不是最强烈的，不过，它在呈现修女的命运这个方面还是很扣人心弦的。

其实我说这么多，并不是想说同性的爱情（当然我是非常尊重的），我想说的是“禁忌”，抑或说在“禁忌”之下人会怎样。

回想高中的时候，我几乎没有接触网络，自己了解世界的渠道就是读书和听别人的分享，所以那时候，我们在班里传过《断臂山》，传过余华的《兄弟》。如果说我的人生有那么一个时刻是非常想知道世界是什么样子的，那就是高中这一段“疯传”的经历。这些新鲜事物是课本之外的，人情之外的，父母老师之外的，完全是凭着自己的好奇去争取，去获得的。虽然做过的事情不多，但是那种突破心理的界限而完成的事情，以及不得不，渴望着接触的迫切心情，它给我的感动至今还是鲜活的。

现在，无论是读书还是电影，还是世界的样子都像是触手可及一样，人可以随心所欲地了解自己想要了解的东西，有时候我也会困惑，世界是这么宽广和来去自由，那我要了解什么，抑或是我还想了解的是什么。有时候，越是方便和随手可得的时候，人的好奇心也会在不知不觉地磨灭了。不过，我也不是喜欢有“壁垒”的日子，有壁垒的时候，也会觉得“壁垒”很重很厚，以一人之力根本无法打破，而自己又是如此弱小。我更想在“壁垒”越变得薄弱的时候，越去发现和巩固自己好奇的东西。

人的欲望某种程度上也是在有“壁垒”的时候挑动起来的。当时代不允许的时候，人偏偏要去实现；当条件不允许的时候，人偏偏要去争取和淌一淌浑水；当被禁锢和受制在墙内的时候，人越想挖一个洞或者爬到墙外。这都是“禁忌”带来的疯狂冒险。我想“同性”之爱，也想必有超越常理和冒险的情怀。

越来越多的地方开始接纳和允许同性婚姻，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可能由不得我评论，但是我以前真的想过，是否同性之间的爱情会更为纯粹呢，因为他们不会受制于婚姻法，也不会有一纸婚书的限定，可免不了，人还是想要得到证明，证明自己的合理和值得。

在第二季的《The good fight》里，Mr. Boseman说当世界变得疯狂的时候，起码法律是不会变的，法律是理智。可是，当一切一切都被法律限定起来后，人又想去挑战法律，批评它拖累时代，拖累人。究竟人在寻求的是什么。

这么看来，什么才是最值得的，我想是自由吧。无论是人性的自由，思想的自由，爱情的自由，还是自主的自由。基于人的心的念想而生发出来的自由，无论这个自由，是用来选择还是用来创造，只要它没有被禁锢和限定起来。

越了解越发现，自己的身心亟待觉醒的地方还有很多，我想这是好事吧。无论何时，我想保有的就是自己内心的那份好奇心。当“壁垒”越来越薄的时候，我会欢喜；当“壁垒”倒下的时候，我会雀跃；而当某个“壁垒”被慢慢地叠砖建起时，我希望自己也能同时间去建造与之同等的梯子。哪怕不能“超越”它，也能与它平视。

禁忌之下，有痛，有殇，有冒险，也有它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