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梦想是会呼吸的痛（四）

（四）

  我把自己的旅行图志拿出来，在西安所在的位置上，标上了一个小红旗，表明，我来过了。这是我第一次独自旅行，以前都是很沈未年一起去的，走过的地方，我就标两个小红旗。

  我是晚上出发去爬华山的，余璐说白天爬的话太晕眩了比较害怕，而且要是下山的话就已经是晚上了，下山路不好走比较危险。

  到山脚下刚好是晚上十一点。我收到余璐的短信，她吩咐我要小心一点儿，又告诉我其实有缆车可以坐。我把手机关掉放进我的大旅行包里，固执地开始往上爬。固执是沈未年的特质，我受他的影响也很固执。可是其实我发现固执是每个人都会有的，比如余璐，她就很固执地对我好对沈未年也好。

  我一直都在奋力地向上爬，其实平时我都不怎么运动的，所以总是没走多久就气喘吁吁了。但其实跟我一样疯狂的人还是很多的，但是他们都是三三两两的，只有我是一个人。每个路过我身边的人都会对我微笑一下，然后继续向上爬。很多次我都抬起头向上望，其实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是我知道距离山顶一定还很远很远。

  有些地方是很陡峭的，数学成绩一向不好的我，估测不出来通天梯的角度是多少，但是我知道几乎接近竖直。我就小心翼翼地跟在前一个人的后面，双手紧紧握着两边的铁链子，这个过程中我一直担心前面的人会不小心掉下来，然后把我也砸下去，或者是我自己没抓好，一松手就掉下去了。总之就是武侠小说里经常有人坠崖的那种情节。我不敢回头看下面，我感觉自己的腿一直在抖。爬到一个平坦的地方，我终于走不动了。我放下自己的旅行包，坐下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一直在想，如果真的从山上掉了下去会怎么样。可是转念又想，我不能死。我把手机翻出来给沈未年打电话，山上信号不好，我甩了好半天才甩出来两格。我说沈未年，你不带我我也能到西安，你不带我我也能爬山。华山比我们以前爬过所有的山都要有气势。嘿嘿，你听周围的风声和流水声。然后我就把手机举起来，靠近流水的方向。电话那边，沈未年一直没有说话。我觉得，山上就是冷，我都忍不住发抖了。真冷。

  以前，我跟沈未年有过一次很难忘的爬山经历。那是在我们刚刚开始一起生活的时候，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异常的消沉，总是试图用各种各样的方法结束自己的生命，沈未年就一次一次把我送进医院。我醒来的每一次都问他，是不是就剩我一个人了，是不是从此以后我都要一个人生活了，是不是真的没有人要我了。沈未年就沉默着什么也不说，眼睛里满是深深的疼痛。后来的那次，我醒来的时候看到沈未年苍白的脸，他坐在我的床边，把头深深埋了下去，他说，萧若，你好好的不行么，就算是为了我，我们一起好好生活不好么。康复以后，沈未年带我去爬山，快到山顶的时候我怎么也坚持不下去了，最后的一百三十二个台阶，是沈未年背着我上去的。我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就给他唱歌，唱《会呼吸的痛》。沈未年把我放下来以后气喘吁吁地说，本来背着你爬山就已经很痛苦了，你分散我注意力的方式更让我痛苦。当时我很郁闷，为什么这个家伙在任何一种状况下都不忘以打击我为乐趣呢。山上气温低，沈未年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我穿，然后那天沈未年把我抱在怀里，我们一起看了一场日出。我记得最后沈未年跟我说，不管路多难走，都有我一直陪着你。别忘了，我们还有没有实现的梦想呢。

  所以从那以后，我终于知道，人是可以为了梦想而活着。

  我抱紧自己的旅行包，发短信给余璐说，其实，我想念沈未年。

  其实一直以来我都特别想问沈未年 ，问他还记不记得我们西安旅行的约定。问他，知道不知道萧若的梦想，其实就是和他一起完成环球旅行。

  我把头深深埋进膝盖里，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