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随缘》：成为《小偷世家》中的奶奶前树木希林经历过什么？

我记住树木希林这位日本演员时，她的银幕形象已是老年妇女。从《步履不停》到《小偷世家》，树木希林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一个知性女性这一原生态形象，只一味地向人物看齐把自己变成了能淹没于市井的日本老太太，尤其在《小偷世家》中，那简直是邋遢到作为演员应该拒绝的角色。但树木希林是一位为了角色可以不顾一切的演员，所以，为《人生果实》配画外音时树木希林感觉自己已经"上了年纪后，耳朵也背了，口齿也没有以前好了"因而决定配音这件事到此为止，可我在观看《人生果实》的时候虽然听不懂树木希林说的日语，但我敢说如若没有她那温婉可亲、洞若神明的解说，搬上银幕的修一和英子的爱情故事就会大打折扣。

《步履不停》、《小偷世家》以及《人生果实》，让我在还没拿到《一切随缘》前以为将树木希林即兴发表的短章汇编成的书籍，无非是要分享一个明星是如何在缘分到来时紧紧抓住从而获得完美的人生果实的故事。

拿到书后，粗粗翻阅几页，片言只语似乎也在佐证我的猜测。可是，细读以后我发现，书名"一切随缘"是误导，误导我们认定树木希林是一个随遇而安的日本女演员。事实上，树木希林是一个比随遇而安更加悦纳生活的智慧女人。

《一切随缘》告诉中国读者，树木希林不是等到《步履不停》和《小偷世家》等电影屡获好评后才横空出世的。树木希林的职业生涯，要比成为电影明星早许多。早年的树木希林，更主要的职业身份是电视剧女王、广告女王、单曲女王，做一行成为一行的女王让树木希林有资格汪洋恣肆，性格中的这一面早年主要体现在婚姻上。

1973年，30岁的树木希林在于演员岸田森离婚5年后与摇滚歌星内田裕也结婚。郎才女貌的天仙配，是吧？可惜的是，那只是外人眼里的美满婚姻。事实上，内田裕也家暴得树木希林断过肋骨！两个互不相让的怨偶在一个屋檐下无法保持平和以待的情况下，树木希林带着女儿搬了出去，且成为他们婚姻的常态，以致女儿会在树木希林的葬礼上发出这样的感慨："在家里，父亲只是象征性的存在……"树木希林曾过摆脱这一段在外人看起来已经名存实亡的婚姻，那是在1981年他们婚后8年后内田裕也提出离婚诉讼。按理，贵为著名女演员的树木希林完全可以就此开启一段也许会非常温馨的情爱生活，有意思的是，由于她向法院起诉离婚无效，胜诉后树木希林与内田裕也的分居生活竟然持续到树木希林辞世之际。树木希林的婚姻观是不是匪夷所思？幸亏，树木希林没有将她何以如此对待婚姻的理由深藏在心里。

"丈夫完全是个摆设，他尽心尽责地为我演好了标榜着梦想与理想的摆设"。

"凡是和你（内田裕也）相遇的人，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都会展现出他的优点，比之前更加优秀。这就是你最了不起的地方"。

"最初我也曾想，我为什么非得和这么粗暴可怕的人在一起呢？不过，现在我深切同情他遇到了我这么难缠的妻子"。

"也许外人都认为我是家暴的受害者，其实我很感激内田，年轻的时候，我内心怀着像岩浆般激烈的感情和自我，我一度非常困惑，不知道该怎么生活下去。就在这个时候，我遇到了比我还更为激烈的内田。跟他在一起后，我马上释然了，觉得自己还是挺正常的。因此，其实得救的人是我。"

"我的丈夫——我的神，他是个摇滚音乐人，一旦认定了后会不顾一切全心投入，所以他没少惹起事端。也许在旁人看来，我是规规矩矩，而他则是胡作非为。虽然事实也确实如此，但就我看来，自从跟他在一起之后，我才明白了原来自己也有如此好斗的一面。我们曾经大打出手，甚至我的肋骨都被打断过。不过，虽然我们曾经吵得那么凶，我自己心中那片一直无法抑制的混沌部分，由于与内田这个总是火冒三丈的人针锋相对而渐渐得以净化"。

……

树木希林的婚姻观，散落在《一切随缘》的字里行间，我在遇到这些文字时用"一切随缘"概述树木希林的生活态度，是收窄了她的豁达。说回树木希林对丈夫的态度，树木希林是把遇到内田裕也是缘分，就算这缘分的色彩未必总是浪漫色，但缘分这东西遇到了就应该照单全收，所以，尽管内田裕也家暴她、要跟她离婚，她就是不放手。她是怎么开释与内田裕也成为夫妻这件事堆积在她心头的块垒的？这会儿将树木希林对婚姻关系的感悟罗列在一起，再回味她在评价与女儿共同出演的电影《东京塔：老妈和我，有时还有老爸》时说的那句话：世上的家庭之所以不会分崩离析，那是由于女人的坚韧——我认定在树木希林的人生词典里，"一切随缘"就是风吹哪页读哪页，且要竭尽全力将风吹给自己的那一页读得极为精彩。

既然随缘地嫁给了内田裕也，说什么也要把这场婚姻进行到底，"幸亏当初没有离婚"，是当初不惜到法庭诉讼要离婚的内田裕也在晚年又跟树木希林在一起时有由衷的感慨，如果我们将此看作是树木希林终于在婚姻这件事上守得了会云开日出，也未尝不可，可是，我们就真的把《一切随缘》仅仅看成是一个女明星的闲言碎语了。问题是，虽为电影明星的感悟，《一切随缘》可真不是树木希林在信口开河，她和盘托出与丈夫死磕到底的过程，更不是为了满足影迷的八卦心，而是希望读者能从关心她的婚姻生活开始继而去关注她的物质态度、她的工作态度乃至她罹患癌症以后对疾病的态度。全方位地看到了树木希林的人生态度后，我们会发现，，"一切随缘"被树木希林领悟成接受生活中遇到的所有后，还被她非常硬核地自由支配，于是，《一切随缘》让我豁然开朗：随遇而安原来是接受缘分后为我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