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祭父--挣脱

今年的清明节，黄陂归元陵南边小山头母亲的墓碑上，加上了父亲的名字和照片。差不多两个月前，尽管我们百般挽留，父亲仍然如他所愿，住进这间小房子。他惦记着这间屋子5年了，他说他不能让这间屋子空得太久了。

准确地说，父亲离开我们是57天，我们来这间小屋子看他5次，希望能够感知到他的在天之灵，告诉我们他在那边过得怎么样，可每次我们都落空了。

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我就把客厅的灯整晚开着。我想让父亲看到，我还住在原来和他一起住的地方，等着他回来和我说几句话。可我等了七七四十九天，也没等到父亲再回来。直到有一天晚上天凉头疼的时候，枕着父亲给我的羊毛领卦睡觉，我终于在梦中见到父亲回来了。

我急切地问：“这长时间，怎么也不给我们捎个话，您那里都安顿好了没有？”

父亲走到凉台上，在他喜欢的躺椅上坐下来，笑着说：“这边过得好得很，没有烦恼、没有病痛，以前的亲戚朋友都见着了，热闹得不得了，你们不担心我。”

看到父亲一脸的轻松，完全不是在医院的那副病样子。我感觉父亲的病是真的好了。

父亲接着说：“看到你们给我办理后事，没有大操大办请客收礼，我蛮高兴。你们也辛苦了，要注意身体。”

我埋怨他道：“那天您走的时候，怎么那么突然，我刚下去买了一碗面，还没来得及吃两口，就接到医生打来的电话，把我叫上来，说您不行了，问我要不要插管，我按照您事先说的办了，您不怪我们吧？”

父亲说：“我怎么会怪你们呢？你们做的对。我那天没有感觉到痛，只是心里有点闷，就睡着了，没想到一下子就到了这边来了”

我对父亲说：“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过春节的，今年您又添了孙媳妇和重孙，如果您不走，该多热闹。”

父亲摆摆手说：“都看到了，没有什么遗憾的。这两个月睡在病床上，吃喝拉沙都要你们伺候，真不是滋味，我巴不得早点走。”

我拿出手机，把他住院期间做的记录点开给他看。

“您看，您在医院里受了几多苦。从您过83岁生日那天晚上发病开始，总共住院61天，转了2次医院，您都还记得吧？”

父亲回答道：“记着它做么事呢，受的不是罪啊。”

我说：“我们给您做康复的时候，看到您的腿可以动了，蛮以为能治好的，是不是您不愿意配合治疗？”

父亲说：“哪个不想把病治好呢？真的是没力气了，吃不进饭，解不出便，我就知道情况不好了。”

我说：“我们给医生说了，给您打了白蛋白、氨基酸，还给你插了鼻伺，怎么不管用？”

父亲说：“你们忘了，我还有心脏病，以前发了好几次了，这次还是心脏梗塞了，老天爷才让我走的。”

我有些抱怨地说：“这些都让您预计到了，您担心中风卧床，结果真的中风卧床了，您说今年庚子年怕打不过去，结果真的差4天。以后您就不要再预计了。”

父亲说：“我也不想预计，你还希望我活到九十岁，我想提醒你，我的身体活不到那个岁数，你也不相信，拿你没办法。”

我还想和父亲多争辩几句，突然看到躺椅上不见父亲的身影，我担心父亲是不是生我的气了？一着急，结果梦醒了。

我起床走到客厅里，看到父亲在相框中凝视着我，凉台上那张躺椅还在原来的位置，以前父亲坐在躺椅上听收音机的样子，一下子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每当想起与父亲生活在一起的那些画面，心里总是控制不住地流泪。不是为父亲离开我们而悲伤，而是我们再也回不到与父亲相处的日子，去真真切切感受他的存在。从此以后，父亲只能活在我们的记忆里，并且慢慢地被淡忘，而这是我们无法改变的现实。也许我们好好地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父亲最希望看到的。人生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