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爱》第六十八章 叶落

叶落

步入围城已半年有余，东旭受着夹板气，日子过得很不容易，母亲是对他恩重如山的人，他只能顺着，不忍顶撞。木子是他爱的人，看到她在自己家里受气，也于心不忍，不得已，只能委屈自己，在母亲面前做孝子，在木子面前很大气：“木子，这周末又不回来了？哦，没关系，那你好好陪外公吧······”

步入围城已半年有余，木子受了两个月东旭五姨和婆婆的刁难，开始逃避，学校成了偏安一隅，平日里忙着上课，周末回河东或者去陪外公，生活上与单身别无二致，金钱上也是如此，工资照旧妈妈一份，妮儿一份，其他的走亲行礼统统服从妈妈的安排，妈妈相当满意，常说女婿再小气都白搭，只要有个大方闺女。

这世间，哪有纯粹的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在背后替你负重前行。一个从来没有看到过幸福婚姻模样的人怎么知道如何经营婚姻？木子的心里还是只有她的亲人，妈妈、妹妹和外公，木子不知道自己应该跟东旭共进退，不知道自己有义务替他还账，分担他的不易。

“这都结了婚了，每个月还是拿回来这点儿钱，欠的帐得还到啥时候啊，你媳妇的工资呢？怎么都不交给你，结婚大半年了，还是跟你不一条心，钱都拿到她娘家了吧，看看你那出息，娶了这么个吃里扒外的媳妇，非把你娘我气死不可······” 东旭母亲，十里八乡出了名的霸道，没想到愣是捏不住一个瘦小的木子，着实生气，儿媳妇不打照面，只能把恶气都撒在自己儿子身上。

又是一个深秋的艳阳天，木子的心情也明艳艳的，因为今天是约定好的外公要来学校找木子一起吃饭的日子，还有一节课就放学了，木子已无心备课，琢磨着中午请外公吃点啥？刀削面、大盘鸡、烩面······

木子想得饥肠辘辘，看看表，以往这个时候外公都到了呀，今天怎么这么慢，等到放学，外公还没来，舅舅不在家，外公没有电话，木子有些焦虑，顺着大路往舅舅家走，期待在路上能碰见外公，然而，一直走到舅舅家，都没有看到外公。

“外公，开门，我是木子~”木子使劲拍着防盗门喊，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木子只好给舅舅打电话，舅舅说外公跟他在一起呢，电话里噪音很大，舅舅匆匆挂掉了。木子这才放下心来，路上买了个烧饼啃着回学校。

“木子~，你去哪儿了，怎么从南边过来？”

“我去找外公了，他不在家，我准备回学校去。”

“来俺学校吧，我们这周不休息，下午有课，你来办公室陪着我吧，你这天天不回家，连面都见不着，我都快忘记我结婚了呢，呵呵” 东旭笑着把木子拉进学校，一进校门，东旭立刻撒手，应该是怕学生看见吧，木子被他的样子逗乐了，乖乖地跟着他进了办公室，木子刚坐下，东旭把办公桌最下层的抽屉拉开，笑着说：“这里的零食都是学生送给我的，我不舍得吃，都给你存着呢，你慢慢吃吧，我去教室了”。

木子笑着点点头，目送东旭的背影出了办公室，一包优酸乳，一包饼干，两个苹果还有几颗糖，木子数着数着眼眶红了，那个把学费硬塞给自己的东旭清晰起来，曾经的感动日久弥新，虽然他身材不够高大，肩膀不够宽厚，但他有一颗真诚、包容的心，足以让木子安稳无忧。木子又一次有了心动的感觉，找回那个内心柔软的自己，学着关心东旭，学着做一个妻子，学着相亲相爱、相敬如宾。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生活总是这样，给你一分的希望，却夹杂着三分的磨难。两周后，再见到外公的时候，木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蜷缩在床上萎靡不振、瘦骨嶙峋的老人会是往日那个精神矍铄的外公，前后一个月的时间没见，外公已经被癌症折磨得不成人样，木子忍不住想哭，被妈妈拉到一边嘱咐：“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是晚期了，你舅说病情要瞒着你外公，你懂点儿事”。

一瞬间，大家都在演戏，在厕所里哭完，笑着去外公屋里跟他聊天，背后痛不欲生，面对外公时云淡风轻，一边给他注射吗啡止疼，一边安慰他很快就会康复。不知情的外公还憧憬着来日，知情的亲人无力地与死神做着抗争。

自从得知外公的病情后，木子手机二十四小时开着，除了上课，就去陪着，她不想错过外公最后一面，不想有遗憾。然而，一切自有定数，木子是在一个初冬的早晨接到电话的，等木子哭着从城里赶回官村时，外公的遗体已经在拉去殡仪馆火化的路上了，外公夜里走的，舅舅连夜将他送回老家，遵从外公叶落归根的心愿。

门口摆满了花圈，院里悲恸的哭声，黑色的灵棚，白色的孝帕，黑白相框里微笑的外公······木子早已泣不成声，任东旭如何劝慰都没用，一直哭到祭奠仪式结束。在东旭的搀扶下，木子跟着亲人们送外公的灵柩到墓地，外公的灵柩要和外婆的灵柩放在一起，坟茔被挖开，外婆的灵柩露了出来，木子像着了魔似的，哭着冲上前去扒住外婆的灵柩不松，哭喊着“外婆~”，众人吓坏了，舅舅扣开她的手，东旭使劲把她拖了出来，木子哭得几乎晕厥过去。

木子被东旭死死地拦在怀里动弹不得，只能悲痛地望着外公的灵柩下葬，一座坟茔一点一点的隆起，外公的衣服一件一件烧掉，亲人们一个一个悲恸欲绝······坟茔周围，枯黄的杨树叶子在凛冽的冬风中飒飒作响，哭号着，旋转着，落在坟茔上。冬风扫落叶，满地尽黄昏。

外公出殡后，木子开始高烧，毫无缘由，缠绵不去，梦里，她和外公、外婆在一起，就像小时候那样，晚饭后，三人坐在院子的葡萄架下，外公扇着蒲扇，外婆聊着家事，小木子透过葡萄架的缝隙望着天上的星，嚼着外婆炒的南瓜子······

冬风拂叶杳然去，长空只见夜光寒。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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