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一书丨《收藏沙子的旅人》:“生活被碾磨成尘埃,也就是沙”

作为瞎逛书店爱好者,喜欢一家书店的表达方式是买上一本店里的书,用消费行动来做支持。

就这样,去年十一月在长沙漫无目的地游走,跟着当地朋友去了目田书店,入了卡尔维诺的这本《收藏沙子的旅人》。

这是他在世界各地看展、旅行以及日常阅读的随记,共三十八篇短文。1984年首次出版的书,直到今日读起来,仍是饶有趣味。

从妖精的地理学谈到幻想家的百科全书,从日本的建筑聊到墨西哥的森林,再到伊朗的宗教,从一系列的展品(如地图、蜡像、绳结、画作)中旁征博引,娓娓道来自己的所见所闻,当然,少不了他那古怪又幽默的想象力和好奇心。

在《世界新在哪里》,他带着大家导览了一遍“欧洲眼中的美洲”,如何看待新世界的新,是这节议论的问题;《文字的城市》将视角移向铭文和涂鸦,提出他的个人异议;《怪物蜡像博物馆》则着重在提供“异常人”的信息。

蛮多需要欧洲历史背景才能读懂或记得的细节,以及相对冗长的人名地名,导致在读某些章节的时候,有点卡壳(是我读国外作品的一道坎了),因此,最为顺畅且亲切的内容算是日本一行关于日式庭院、禅宗故事、古代茶道等的记录。

当然,读这章,正好得闲泡茶,而春风又吹得人酥软,大概也没什么比这美好的时刻了,于是,更是爱不释手,这是浓烈的个人偏好啦。

对于日本的印象,卡尔维诺是时刻揣测的:电车上的女孩和女士之间有着这么样的社会关系或家庭关系;是不是有权有势的人,才能达成一定高度的美学和道德理念……这些都让他沉思。

尽管缺少被东方哲学浸泡出来的文化底蕴,但对于这一系列的疑惑,凭着他对世界文明的思考,也能从另外的角度去理解。

比如日本庭院的完美精致,其对立面是给世世代代的百姓带来困难,他的理解是:“每一种使得我们逃离生活中的不公的设计或想象本身都带着不公的印记……把这座庭院看作是另一段时间的空间,其诞生源自我们希望历史遵循另一种规则的欲望。

一己之见,藏于字句之中,防不胜防,甚至毫无预警地就接受了,这也得益于他的写作语言,旅行者身份的卡尔维诺,游历这个真实世界后的随记,也同写小说一样引人入胜。

以一处小细节为例,他在波斯波利斯城,写到他在和两类排成纵队的人一起攀登遗迹的阶梯,一队是游客,一队则是“面容尊贵,蓄着大胡子和发髻,戴着以羽毛做装饰的圆礼帽,脖子挂了一条笨重的新月项链,充满褶皱的长袍下露出脚下的凉鞋,有的人手上还拿了一朵花”。

看到这,猜得到另外一队是什么身份吗?

嗯……是石头雕像。

在我看来,跟着卡尔维诺在书里行走,可不是什么轻松事。不是在康庄大道上一眼知道他要去哪,也不是七拐八拐让你实在摸不到头绪,更不是横冲直撞猛地陷入死胡同,在他这里,路线的设计,或让人停歇,或让人变换视角看到事物无穷无尽的模样,然后不断向前延伸。

那在一连串的文字符号背后,卡尔维诺的观看之道,最终会指向何处,这就得回到这本随笔记首篇《收藏沙子的旅人》的主旨。

“也许我们之所以搞收藏、写日记,是为了记录自己转瞬即逝的狂热,换句话说,是将自己的存在之流变成不易消散的客观实在,或者是将连续的意识之流凝结成书面文字的晶体。”

我们都会成为那个收藏沙子的旅人,因为“每一天,每一分钟,每一种思绪都变成了收藏:生活被碾磨成尘埃,也就是沙”

絮叨(安利)到此,原本也结束了,作为独居在外的人,在春节期间频繁地被问到家与现居地的关联,正好书里有个回答,是我的心声,这里也一并做了记录。

“利古里亚人分为两种:一种人死守着家,就像贝壳嵌入礁石,你永远无法将他们从那里移开;另一种人则四海为家,随遇而安。可是即便是后者,包括我在内……也要时常回家,我们对于家的牵挂并不亚于前者。”《分裂的共产主义者》,对卡罗·波的采访,《欧洲》周刊,1960年8月28日。

以上,开工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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