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八戒回乡记(13)

猪八戒来到灵山,说了挖井之事,孙悟空笑道:“小事,我替你走一遭,你先回李家庄。”


说罢,一个筋斗云来到天庭,直到水徳星君府邸,天兵见他,连忙要去通报,孙悟空一摆手:“不用。”径自到水徳星君室内,星君见了他,急忙站起问道:“斗战胜佛从何从何而来,到小神这里有何见教?”


孙悟空掏出那张挖井申请表格,甩在桌上,“老头,快上奏章。”水徳星君满脸堆笑:“不急,先喝茶。”


“我喝茶,你写奏章。”


水德星君看看表格都是空的,就笑了:“猴子,这表格里各个方面没有一个人签字,我这奏章怎么上?”


“就是一眼井的事情,用得着让这么多的人签字?”


“手续不全,这奏章我没法上。”


“你先上,手续我叫他们随后补。”


水徳星君断然拒绝:“那怎么行呢,这不符合程序。”孙悟空瞪起眼:“不怕我打你?”


“你如今都成佛了,还敢胡闹?我是照章办事,你打我就是犯律条,当心再押你五百年。”


孙悟空笑了:“好好好,不打你,但俺老孙自有办法治你,在小斯河建自己的府邸,就合程序了,俺老孙要是告到玉帝那里,恐怕你连上奏章的权利也没有了。”


原来不久前,水徳星君在小斯河私自为自己建了一个豪宅,养了几个家眷。


“你是如何知道的,你还和谁说了?”


孙悟空一把抓住他的手:“俺老孙火眼金睛,早知道你的丑事,只是不想多问,今天,你要是不给老孙面子,老孙也不让你消停,我也公事公办,教你吃不了,兜着走。”水徳星君满脸堆笑:“打井的事好说,不过,我实言相告,即使是我今天报上去,玉帝批了,李家庄井里有水了,也是一时之事,以后,玉帝派人核查,见手续不全,还是把那井给关闭了,你最好还是把手续补齐了,免得以后有事。”


“先让井里出水,救人要紧,手续我自有办法补齐。”孙悟空听了,知道他也有难处,就安慰他说。


水德星君写完奏章,交给孙悟空后说:“我那府邸的事还望多加保密。”


“放心吧,俺老孙嘴严的很。”孙悟空收了,说了声:“走了。”一跟头耍去,无影无踪。


星君摇摇头,笑道:“还是个急性猴子。”


孙悟空从水徳星君府里出来,径自见了玉帝,玉帝看见,就马上准奏。


孙悟空又一个筋斗云返回来到李家庄,猪八戒已在此等候。


“猴哥,事办的如何?”


“玉帝已经准奏。”孙悟空说完,把金箍棒往空一指,叫道:“西海龙王,当方所有土地,山神,城隍,路神,游神,速来见俺老孙,晚来的就打上一棍。”


不一会,各路神灵一起跪地拜见,孙悟空将表格扔在地上:“尔等仔细听了,列队依次近前,快将表格填上。”众神不敢怠慢,纷纷上前签字。


孙悟空厉声高叫:“龙王何在?”西海龙王近前施礼:“小神在。”


孙悟空拿出玉帝的批文念道:


“限此时此刻,李家庄井中出水。”


“遵命。”龙王一挥手,井中清泉涌现,村民无不欢腾。


孙悟空见事已办好,说了声:“我去也。”便一跟斗翻走。


“还是恶人好办事啊,看来,我得学学。”猪八戒望着天空,喃喃自语。


孙悟空去了片刻,又回来,拔一根猴毛对猪八戒说:“兄弟,我将这根猴毛长在你脸上,以后有事只要用手捏住它,叫一声‘斗战胜佛’,我就来了,不用再去西天请我。”


“还是猴哥,对我真好。”猪八戒眼睛有些湿润。


听说村中挖井出水,村民回来不少。


猪八戒又要求他们写致谢书,刻碑记其功德。


一个老者走到他跟前说:“我已经在村头刻好了一块功德碑,只是那碑太重,我等都是老头子、老太婆,如何有力气抬到这井口旁来,长老既有神力,可以背过来放上。”


跟随他走过去一看,只见一块巨大的方形功德碑,上刻挖井惠及数人,猪八戒看了不高兴地问:“如何只惠及数人?”那老者回答道:“我村只有数人。”


“难道你村没有后人,后人不喝水?”猪八戒瞪了他一眼,说:“后代子子孙孙,无穷无尽,都用此井,都当感谢老猪。应该将惠及数人改为惠及百代数千万人。”老者拍拍脑门:“我老糊涂了。这就改。”随即掏出锤子,凿子,把数字改了。


猪八戒看了,满心欢喜,用手抱抱提石碑,也不见得多重,就说:“好,好,我背过去。”说完,放在自己背上就走。谁知那碑越来越重,只压得他大口喘气,没走几步,就满头大汗。就用双手一推石碑:“去球,不背了。”


哪知那碑像长在自己背上一样。


他再次用力想推开,可是无论怎么推,都无济于事。


急忙呼唤老者,却不见了。


他就用钉耙撬,衣服都撬烂了,碑还是压住背上。又喊来高翠兰用棍撬,可是,那碑在背上纹丝不动。于是大叫“是谁这么缺德,在此害我?”


此时天色渐晚,他又如以前,仰天大笑几声,变成金猪,可是那碑也变小,但仍长在身上。


跟随他的四个土地这几天一直藏在暗处,帮助打井,此时,见主人受苦,便一齐现身。


白脸土地拿出一把刀说:“这石碑长在肉上了,不如割下来。”猪八戒骂道:“愚蠢吗,那不把肉割下来了?”


高翠兰笑道:“夫君如今不是金猪了,成了有盖的王八了。”


“嗨,我都这样了,你还取笑。”他听了娘子的玩笑话,有些气恼。


正在这时,那石碑忽地变重,把他压在地上,一夜不停哀嚎,叫苦不迭。


看着他这副模样,高翠兰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但不好意思说,只好苦笑。四个土地也觉得无奈,更不知说什么好,便默默退下。


次日清晨,猪八戒恢复人形,那石碑也变大,想去灵山找佛祖除掉,但却吃惊地发现,自己已不能驾云,而且身上的石碑也越来越重。


高翠兰大惊:“夫君,你怎么行动这么艰难?”


“还不是这倒霉的石碑。”猪八戒气呼呼地说罢,推着车,一步一喘气离开李家庄地往前走。


艰难地走了十几里路,不觉饥肠辘辘。忽见前面有一个大路,路口有许多人在吃饭,大笑道:“好了,总算遇到施主了。我们且去化些斋饭。”


这时,看见一个婆子,白白净净地,正在施粥,那婆子也给他们各盛了一碗粥,猪八戒一口吞下,将手往前一伸,“再来一碗。”婆子又盛了,他又是一口吞下,如是,连吃二十碗,抹抹嘴,嘿嘿一笑:“肚皮有些涨了。”


婆子看见猪八戒脖子有牌:“专做善事。”身后有碑,上写:“挖井公德。”笑道:“吆,原来是大善人呀,小妇人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


“你是什么人,怎么在此干这营生?”猪八戒问。


“小妇人是过路人,因见此处饥民太多,就买了米面,在此施粥。”


见她是个和气人,猪八戒就想多攀谈一会:“施主家住哪里,府上十分富有吧,做这善事是第一次吗?”


“回长老,小妇人家住南方,也不是十分富有,靠做丝绸为业,赚了钱,便买米面施粥,也不固定在哪块地方,随走随施,自我祖上就做此事,屈指算来,有四百余年了。”


“似你这等四处行善,可以说是济人无数了,应该有好多功德碑吧?你教教我,怎么记录公德。”


“我这算不上是行善,更没有什么公德。”


“经常施粥,如何算不上是行善,如何没有公德?”


“我做买卖,挣天下人的钱,又还给天下人,怎么算是行善?别人吃我一碗粥,谈何公德?想那佛祖,教化众生,他还说自己没有行善,那禹王治水,疏通天下江河,利益众生,他还不计公德。我这点小事,比之他们,又算什么?再说,将公德放二字放在心上,多累啊。”


猪八戒觉得婆子的话没有道理,辩驳道:“佛祖教化众生,众生建寺庙而拜,大禹治水,天下行文以记诵,如何说他们不要公德?”


“天下寺庙,无不拜佛,佛祖从来不享用,佛祖若享用,还有时间做其他事情吗?这就是佛祖的伟大,世间颂禹王,禹王浑然不知。禹王若天天纠结于此,还有时间去巡视江河吗?这就是禹王的高尚。他们都是一心做事,岂有二心。再者,拜佛也好,颂禹王也罢,无不有私心,不过都是求官、求财、求平安。若理睬这些人,满足了一次欲望,还要不断满足,真是纠缠不清。”


婆子说完,笑望猪八戒:“施主,你愿意将公德碑放下吗?”


“早被它压得喘不过气来,当然愿意放下。”


“是身上放下,还是心里放下呢?”


“身上怎么放下,心里怎么放下?”


“身上放下容易,我有法子替你去了,心上放下就难了,须修心,如何修心,八个字,只做公德,不想公德。事实上,世间也无公德,公德,公德,只是一个说法而已。因为,你不是做公德,你是为自己。”


“我为他人挖井,他人吃水,如何为自己?”婆子说:“他人吃水,你却掉了几根猪毛啊,不是为自己吗?”


“你是哪位菩萨,如何知道我的事情?”


“猪八戒,认得我吗?”婆子腾空而起,现了本相。


猪八戒、高翠兰急忙往空拜谢:“多谢观音菩萨教诲,菩萨,求求您,去了我背上的石碑吧。”


观音菩萨杨柳枝一挥,猪八戒身上石碑顿时化为一阵云烟,菩萨笑道:“身上的石头好去,心上的石头难除,好自为之吧。”


猪八戒忽地想起猪毛的事,就问:“菩萨,我做了这么多善事,怎么就掉一根毛,没几天又不见了啊?”


“你前者除去白鹅,虽做善事,但也有见苦难不救的错误,功过相抵,故此只掉一根毛,你帮助孩子建学堂,却叫村民立碑,又叫孩子天天诵读你的恩惠,增加其负担,你做事表面看是功德,其实是为博取名声,哪算功德?岂不闻古人云:‘善要人知,不是真善,恶要瞒人,便是大恶?’” 观世音菩萨说完,化作一道祥光,向南而去。


猪八戒背上去了石碑,一阵轻松,又吃了粥,人也精神多了,回味起刚才观音菩萨的教诲,大悟,口中念念有词:修心,修心,只讲做事,不问公德。他对高翠兰说:“从今往后,我二人就这般一路西去 ,沿途踏踏实实地做些事情,不再问功德之事。”说完,随手将“只做善事”的牌子也扔了。


“对,对。做事,做事。做事。”高翠兰说。


猪八戒用手点点她:“你都成爱唠叨的老太婆了。”


二人大笑而去。(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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