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题记
“小公子,小公子?”
迷迷糊糊中,我突然听到了一声声稚嫩的童声,仿佛在呼唤我。
我努力睁开紧闭的双眼,适应了一下略有些刺眼的阳光,一双澄澈的眼睛映入了我的眼眸。
“小公子,汝醒?”那双眼睛眨巴了眨巴,弯成了两轮明月。
嗯?什么情况?我一个21世纪的花季少女竟会被人称呼为小公子?
“我……你……”我想要开口说话,声音却沙哑得不行,仿佛是很多天没有喝水了。
“小公子,汝于何言兮?”那个跟我说话的女孩眉头皱了皱,仿佛听不懂我说的话。
古语?文言文?这小姑娘……什么意思?
“谓之,小公子,汝久不得饮也,允儿当与汝往讨饮。”话罢,这个自称允儿的女孩子便跑到路的对面去给我要水喝了。
我缓缓支撑起身子,看着满大街来来往往的古装人物,彻底陷入了迷茫之中。
渐渐的,脑中的几条线索连成了一条线,我想到了一种非常不可思议、但却是唯一一个能够解答如今这个奇怪场面的说法,那就是……我来到了古代!虽然这听起来仿佛非常不靠谱,但是却是最符合现在情况的解答了。
那……我该怎么办?我现在甚至都不知道这是哪个朝代,更无法适应古人的生活方式!而且我还是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在这法律法规尚未制定完全周到的古代社会中简直无比弱小,生活更是难上加难!不,我甚至都无法生存下去!
在过去,我是依靠父母而生活的,吃的、穿的、住的、用的,都是他们给我提供的,而现在离开了他们的照顾,我突然就面临着自己赚钱的问题,我才只是一个初中尚未毕业的十四岁少年,有什么能力赚钱呢?难道只能像刚刚那个孩子一样乞讨吗?可是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我怎么可能适应得了一个乞丐的悲惨处境呢?
而我的父母又该怎么办呢?他们的女儿突然消失不见了,他们该有多担心?
短短几分钟内,我想了很多很多,甚至想到了我那悲惨灰暗的未来命运。
正在我思绪飘渺之际,特属于小女孩干净柔和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小公子,与汝饮!”
闻声,我抬头,一个长相平平但眼睛却干净好看到不可思议的女孩捧着破旧的瓷碗对我笑着,约有半碗水,正被送到我跟前。
我接过来,道了声谢,顺便打量着这个小女孩。
女孩年纪不大,看起来也就只有四五岁左右,瘦得皮包骨头,身上松松垮垮地挂着一件不知从哪找来的破旧衣衫,小脸蜡黄,头发也发黄,像是破杂草,很稀疏,但是却不可思议地被主人打理得很整齐,十分简单地用一根破麻绳挽了个小发髻,高高耸立在那个小小的脑袋上。女孩长相很平凡,但眼睛很好看,其实也并不是眼型什么的很出彩,但眸子里闪动的光却是亮得出奇,无比动人,生生把这张普通的脸给照亮了。
女孩很懂事,安安静静地坐在我的旁边,看着我喝水,也不声张,也没动静,但我用余光瞄几眼就能看到她的眼睛滴溜滴溜地,同时也在看着我。
很灵动的一双眼睛,我在心里这样想着。
几口水下肚,嗓子沙哑干燥的感觉总算消散了,但一种更为奇怪的滋味却涌了上来,弥漫在唇齿之间。
嗯?怎么有点……土的味道?
我低头看向手中的碗,里面的水不知道是被碗弄脏了还是怎的,看起来不怎么干净,里面甚至还有沙粒和泥土,口感欠佳也是肯定的。
见我正在仔细观察碗中的水,允儿在一旁轻声开口,带着些不易察觉的羞愧,道:“小公子,君勿怪,此碗不脏,是我前日濯之。这几天不知何所,民生之水忽然不洁,家家俱有沙、泥之矣,则最富者财主家非粗下亦无如之何,皆饮之水。遂得如此之水也,小公子凑生饮之,无怪允儿。”
我诧异地看了看这个小姑娘,多了几分思虑。若只是四五岁的年纪的话,这小女孩心思未免也太细了些。我只不过是低头看看碗,她便可以猜出我的想法,着实令人惊叹不已。果然,生活在困境中的孩子往往会更早地脱去稚嫩,迅速成长起来。
“无大胜之,然则善矣,谢君。”我再次啜了一口碗中有些浑浊的水,学着自己记忆中古人说话的方式,回答道。
听了这话,允儿眉间的黯然迅速消失殆尽,眼中又迸发出了光芒,开玩笑似的开口:“嘻嘻,小公子饮之势可雅,岂出于何望乎?”随后,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有些失望地继续说:“若有洁净之水则善矣……”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允儿最后一句话反倒提醒了我。化学课程中刚学过水的净化的我是不是可以帮助农民们解决这个饮用水不干净的问题呢?
霎那间,仿佛一束光划破了黑暗,照射进我的心里,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古代社会中,我突然发现了仅凭自己所学的这些知识,竟也有可能改变社会现状!
我偏头,正对上允儿的双眼,笑得灿烂,说:“允儿,吾忽然想了一个可饮至清之水之法,汝能助我乎?”
好像是被我这句话给吓到了,允儿愣了半响,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一脸惊讶地问:“小公子,汝真有能使水变净之法也?若真为然,那允儿能助得君为允儿之荣!”
“允儿,信之!吾将使人饮上清之水者!”我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满脸自信道。
允儿在旁边站着,眼光亮亮地看着我,带着几分信任,对我说:“小公子,小女名允儿,六岁龄,不知汝何姓名?”
名字?我愣住了,在这个陌生的古代,我哪来的名字啊?
大脑飞速运转,我开口道:“吾今年十四岁有余,吾谓瑾伒,握瑾怀瑜之瑾。”
“则吾所友矣乎?”允儿歪了歪头,眼中暗含期待,仿佛在等待我说出她想要的回答。
“自然也,行矣乎,允儿,使我同去助他人。”我对眼前这个六岁的可爱女孩伸出手,带着她越走越远。
是的,我在寻找,寻找一个能够帮助我在崭新的社会中存活下去的事业与梦想。同时,也让自己逐渐拥有帮助他人的能力,让自己在这个表面上不适合自己的时代中夺取一席之地。迷茫又如何?困惑又如何?我可是经历过21世纪新时代严格教育的社会主义青年,从小就立志报效祖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总会在这里闯荡出自己的天地!
往前走过一段路程后,我看到了一个村庄。这里明显是受到水源问题较为严重的一个地区,因为我注意到他们赖以为生的小溪两岸土地由于泥沙的越发疏松而逐渐堆积到水中,并不怎么懂水的净化的他们不得已只能饮用这样的水,长此以往对身体会产生许多不良影响。我决定从这里开始,尝试一下我在化学课上学到的净水方法。
工具不可能是现成的,我就只能自己找或者自己动手做。允儿是个自来熟,长得又乖巧,在这样的农户村庄中很受欢迎,不久便借到了大部分所需工具。
我在借来的瓷碗中装上了河里的水,这水比之前允儿给我的那碗还要更加浑浊一些,我先采取了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自然沉降。
“瑾伒公子,汝言之法即使水中泥沙自沉乎?”允儿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装着泥水的碗,有些失望了。
“不,仅为第一步耳。”我摇摇头,示意允儿先坐下来,慢慢等待。
过了一会儿,等看到较大颗粒的泥沙已经渐渐沉底后,我小心翼翼地把经过沉降后的水倒入另一个碗中,开始进行第二步,也是非常关键的一步--过滤。
那时并没有很正规的漏斗,我刚开始便想用别的几种工具组合成一个漏斗,而允儿却说她手工巧,可以用木头帮我削一个,后来还真的做出了一个虽然有些粗糙但是形状却很标准的漏斗。我撕了几块衣衫的布料拿来当作滤纸,虽然不知道效果如何,但是我却总有一些自信。滤纸由棉纤维制作而成,因此表面有许多小孔;而古代衣衫由于做工不够精良,也常有小孔存在,仅容液体通过,所有固体杂质都将被隔绝在漏斗上面。第一次过滤开始了,我把经过沉降的水缓缓倒入漏斗中,水在漏斗中缓缓流过,最终从漏斗下端出来,流入了下方的瓷碗中。不久第一批水就已经都经过过滤了。
允儿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这个她从未见过的净水方法效果如何,在看到过滤完成的水后,她竟然叫出声来。
“天乎天乎,太神奇矣!瑾伒公子,汝可甚!”
确实,这时的水就像是多年前的河水一般,清澈透明,干净得有些不真实。允儿迫不及待地想要喝一口尝尝,我却拦住了她。
“别急,待少顷。”我把水拿起来,闻了闻,并没有什么异味,最终确定了水源本身并没有受到什么污染,只是水中泥沙过多而已。
允儿看着我把水闻了又闻,有些紧张地问:“瑾伒公子,此水岂有事乎?而其已足净矣!”
我笑了,笑得很开心,之前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我把水递给允儿,笑着说:“无事矣,尽可饮之。”
允儿高兴地接了过去,先是轻轻抿了一口,后有大口大口地喝,最终心满意足地对我说:“瑾伒公子,汝可甚!是此间饮至之最洁者水也!”
我看着允儿满足的笑脸,自己心里也说不出来的愉悦。这种自己得到别人认可的感觉真的很好,凭借自己的努力,最终被别人称赞了,即使过程或许很艰难,最终剩下的,也只有满满的欣喜和幸福。
后来,村庄的老百姓们一同努力,用我的净化方法,让整个村的人都喝上了干净的水。再也没有因为泥沙下泄而多喝一口黄泥水。
再后来呢……我的新式净水法被推送到了皇帝那里,当政的皇帝恰好是唐朝最开明的明君唐太宗李世民,他用珍惜人才的眼光看着我,最终全国普及新的净水方法,在饮水问题上,中国领先于全世界,只因我的一个到来,就让这项技术领先世界各地数百数千年。
当然,我之后也继续发挥了许多自己来自现代的优势,又发表了许多例如“方程”、“函数”、“原子”等崭新的理论,虽然有许多人不相信,但是我在想,如果真的载入史册,那么很久之后的历史课本上会不会出现“瑾伒”这个我随口起的名字呢?
………………
“谓之,允儿,汝何以呼我‘小公子’?吾为女兮。”
“何?岂可?瑾伒公子竟为瑾伒姑娘?”
梦回盛世,名垂千古。--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