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羌歌依旧

文【原创】/长安Ker


    死亡就像诞生一样,
    同属于生命。
    落足和举足一样,
    同是在行走。
    ——这首泰戈尔的诗,献给汶川大地震中逝去的亡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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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年前,举国噙泪的泣声犹在耳畔,那场旷世大难摧残后的北川,还好吗?

    一份缅怀、一份憧憬带着上路。去北川,去那个心念已久的地方。

    冬雨潇潇,阴云低沉,好像我此行的心情。

    同车的县委任常委说,5.12地震当天,他是第一批赶赴北川老县城组织救援的人,那惨烈的场面,不敢去想,也不愿回忆。这些年,他很少陪客人去看老县城遗址,每去一次,心痛一次。

    说话间,车已驶过辽宁大道,一大片羌族风貌的建筑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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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北川新县城。

    下车驻足,安昌河穿城而流,道路宽阔笔直,山水环绿成趣,若大的天际线看不到一根线缆。整个小城,满目羌韵,现代时尚。很难想像,这是一座在悲痛中新生的小城。国家的力量,制度的力量,民族的力量在这里涌现。

    向北继续行驶30多公里,就是那座心痛的城,北川老县城了。

    步入5.12汶川特大地震遗址纪念馆,这里弥漫着肃穆而凝重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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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我16岁,她15。今年我26岁,她15。”

    “写完遗书后,我们十五个人纵身一跳。赌上生命去救生命。”

    …...

    一份份催泪的留言,一幅幅惨烈的画面,那么熟悉,却又遥远。

    我看见了敬礼娃娃,看见了奶婴的最美女警察,看见了留下遗书纵身一跳的那群伞兵,看见了总理那悲戚的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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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幅大手拉小手的图片,让人不忍久视。这是一位父亲与遇难孩子的最后告别。

    废墟里,孩子伸出满是土尘的小手,等待救援。父亲赶到时,能看见的,就是孩子的这只手了。大手暖着小手,传递着信心、力量,传递着血脉相连的爱,直到血红的小手渐渐煞白,变得冰冷。父亲的那只手颤抖着,呼天唤地地哭喊着。两只紧攥不舍的手,定格成了这生死相守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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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橱内,聚光灯下的四双鞋引人注目。这是一家三代人的鞋,可惜的是,这一家人在地震中都已遇难,鞋再也回不到主人的身边。

    我久久徘徊在橱窗前。

    绣着小花的童鞋,小主人也就不到10岁,正是如花似苗的年龄,那双小小的鞋,托着的是这个家庭的希望呀。

    中间那双亮色的高跟凉鞋,曾经支撑着一个多么袅娜曼妙的身姿,以及这个家庭关于温馨和美好的所有往事。

    还有男主人的鞋、老人的鞋都静躺在这里,任凭时光打磨,守候他们的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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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厅还陈列着不少灾区遗留物品。一边观瞻,一边不由得让人冥想起来。人若真的有来世,逝去的人们如今可安好?世间若真的有时光隧道,能否把我们送回10年前那个风和日丽的往昔。

    离开纪念馆,下到沟底的老县城遗址区。环视四周,地震发生时的那一刻,时空已被凝固。

    撕裂的山体,滚落的巨石,坍塌的房屋、散落的物品,还如10年前那样堆散着。拧成逃生绳的那道窗帘,还挂在破裂的窗户边,随风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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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淌千年的湔江水,涛声依旧,奔涌而去。狰狞的王家岩、景家山对视而矗,像张着血盆大口的一对怪兽,俯瞰着这座生灵涂炭的亡城。

    几只乌鸦从残败的废墟上腾起,凄凉的叫声回荡在遗址上空,让这片安静的亡灵之地更显沉寂。

    听讲解员说,地震那天,没有什么特别的征兆,就是天气异常闷沉,太阳白的耀眼。强震来袭,王家岩山体呈喷射状弹出,覆盖了整个老城区,景家山的巨石雷鸣般地滚落,碾压了整个北川中学。生者了了。

图片拍摄:长安Ker

    北川大酒店,这座见证了多少家庭团聚,多少新人牵手,多少游客欢乐的老县城最大的酒店,斜卧在遗址区最注目的地方。此时此刻,我仿佛看见,一场没有结束的婚礼还在酒店继续着,悠悠的酒香和着渺渺的笑声,仿佛从坍陷的楼宇处隐隐飘来。

    人们集中来到5.12公墓。谁曾想到,震前挖建的地基坑,最后成了一万多名遇难者长眠的地方。

    吊唁的人们肃穆缓步,含泪而行,生怕惊动地下熟睡的亡灵。一束束白菊寄托哀思,双手合十送去冬的祈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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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飘着五星红旗的地方是北川中学。800多个灿若夏花的生命在此停步,连同碾在身上的巨石,永远长在这片他们还没来得及吮吸的土地上。一根孤单的旗杆,一副变形的篮球架,是母校留给他们永久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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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地震发生的那天晚上,天色漆黑,大雨如注,家长们都到学校来找孩子。喊叫声、哭啼声撕心裂肺,昏天暗地。凄厉、惶急的家长们,用手用身体,在巨石瓦砾中一遍又一遍地翻着拔着,掏寻孩子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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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没找到孩子的母亲,在废墟的旗杆上挂着寻子的横幅,10年不断。留在上面的电话也一直没换过。这位母亲说,如果有一天孩子回来了,找不到家,打这个电话就能找到家了。

    等孩子回家,成了支撑这位母亲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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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至废墟深处,看到原先林立的楼宇有的坍塌,有的叠摞,有的位移。或摊着,或倾着,或裂着,或靠着。门匾、广告、路牌横七竖八地垮吊着,文字画面依稀可辨,隐约地传达着那个年代的信息。

    大自然的魔法让人敬畏,大灾难的惨状令人生怯。

    无法想象,受灾民众当时是以怎样的求生意志和信念,从废墟里走出来的。更无法想象,那些深埋废墟而无法拯救的同胞,是在怎样的绝望中无助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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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魂的管乐声在老县城飘弥着。废墟下似有凄惨的呼喊声,就像挥之不去的魔音在耳边嗡鸣。

    雨住了,现一片明澈的天空。

    寒风瑟瑟,送别着一队队前来吊唁的人群。

    回望时,看见废墟窗台上主人残留的花盆,小花盎然生长,顶着寒风,不屈不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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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在这个星球上,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挡万生万物追逐阳光的脚步。

    驶离老县城,北川也渐行渐远......

    此行,我收到了北川送给我的关于感怀、关于感恩的珍贵礼物。

    我也将不再为北川伤痛。因为,北川没哭,她正羌歌依旧,奔跑在追梦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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