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子和顺子是一对从小穿着开裆裤一块长大的好兄弟。
两个人好到什么程度呢?上山砍柴、下水摸鳖这样的事情,他俩一定是要在一起干的;无论谁的娘给块白面馍馍吃,拿着馍馍的这个肯定是一路小跑找到另外一个,必须是两个人平分吃了才算是踏实。
两人八岁那年,偷偷跑到果园摘苹果。当时的果园可是村里集体管辖。该打药了,该授粉了,该摘苹果了,村支书大喇叭吆喝一声,村民就集体出动了。可这样做对小孩子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水灵灵、脆生生的苹果挂在枝头,只能远观不能品尝,任哈喇子顺着嘴角往下淌,想起国光苹果酸酸甜甜、金帅苹果脆甜脆甜的味道,肚子里的馋虫开始翻江倒海的折腾。
七岁八岁正是上房揭瓦、逮狗打猫的年纪,哪能经受的住这样的诱惑呢?哥俩一合计,偷苹果吃去!
以前的小孩子可是没有现在孩子这么娇贵,在外狼窜一天不着家,爹娘也不会担心丢了。巴掌大的村庄,百十口人谁家米缸摆在哪里都知道。这不,憨子和顺子,打着在外打青草的幌子,一天又没着家。
月高星稀,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哥俩把打草的篮子垮在胳膊上,悄悄的溜到了果园旁边的水渠里合计起来。
“咱们挎着篮子从果园那个破篱笆那钻进去。”光头憨子趴在顺子耳朵上说,“篮子里放些青草,摘完苹果用青草盖着,别人看不见。”
“嗯,嗯,听你的。”茶壶盖头的顺子,忙不迭的答应着。
两个人将篮子里已经打好的青草倒在水渠里,学着电影里游击队匍匐前进的样子,慢慢爬到了破篱笆处。
憨子在篱笆前端详一会,发现篱笆那儿挡着一大块长满刺刺的荆棘枯枝,咬着牙齿,眼珠左盼右顾,尽量压低搬动枯枝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轻轻的将枯枝挪到了另外一边。瘦削的身子一钻就进了果园里面,后面的顺子紧跟其后,顺利进入果园的哥俩心里乐开了花,在月光下,看到哈喇子顺着嘴角哗哗的淌。
“别摘外边的!”憨子压低声音对顺子说:“外边的太显眼,让看果园的大胡子看到就麻烦了,咱们往里走走。”
“嗯嗯,你看看哪棵好?”
往前走了五六米后,憨子端详了下树上的苹果,“就这棵吧,大国光苹果,长的真好,又大又圆,肯定好吃!”
顺子抬手摘了一个,往裤子上蹭了两下,急急忙忙的咬了一口,酸甜的果汁流了满嘴,顾不上嚼烂,就仓皇咽了下去,塞的喉咙像是堵上了棉花,直接喘不过气来。
顺子着急的把手里的苹果扔在地上,一手顺着喉咙上下捋着,一手捂着嘴巴,生怕咳嗽出动静来,招来那吓人的看苹果园的大胡子。
“真能出洋相,你急啥?都进来了,还怕没得吃?”憨子轻轻拍打着顺子的后背,“看你这出息样啊!”
好不容易顺过气来,顺子又低头找他扔的那个苹果,“哪去了?哪去了?别丢了啊!”
“找什么,赶紧摘!时间久了,大胡子发现篱笆被人挪动了,就逮住咱们了!”憨子着急的朝着顺子小声喊道。
摘了一顿,半个篮子都快满了,憨子看着爬到树上摘的热火朝天的顺子,“走,走,赶紧下来吧。”
“哪里来的兔崽子!”远处传来咚咚的脚步声,“深更半夜的跑果园里,不怕见鬼啊!”
“啊!”
两个人挎上篮子,兔子似得撒脚丫子就窜。窜到篱笆墙的时候,使劲迈出去,不成想顺子的裤子又被篱笆刮住了。
“坏了,坏了,憨子!”顺子朝已经跑出五六米的憨子喊道:“刮住了,刮住了。”
“你些事事!”倒过头了的憨子赶紧把顺子已经破了的裤子从篱笆上拿下来,拿起放在地上的篮子,两个人跳到旁边的水渠里,趴着一动不敢动。
“有娘生没娘教的玩意!你是馋的死!马上就下苹果了,不能等两天再吃吗?看把果树祸祸的!”大胡子一边跺着脚一边骂着,大胡子是村子里的五保户,腿脚有点不大利索,平日就在山上苹果园看果子挣点工分。
哥俩趴在水渠里一动不敢动,生怕一不留神出个声音,把大胡子招惹过来。
第二天,顺子娘在家一边给顺子缝着破裤子,一边念叨着:“顺子,这苹果真好吃啊,哪天你再去弄些,咱藏着,你爹上坡回来累了,吃个苹果解解乏。”
“顺子娘,你家苹果树昨晚夜里不知道哪个猴崽子给祸祸了些,看掉这一地,我收拾好给你送来了。”大胡子拎着一个篮子,边走边说进了顺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