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问我粥可温

我爱喝粥,稀的、干的、热的、凉的都爱。稀如米汤,几大口“咕咚咕咚”灌下去,如牛饮水,干脆豪迈。干如半粥半饭,配点爽口小菜,半个流油的咸鸭蛋,也怡然自得。热的暖身,凉的祛暑。

那年看完电影霍比特人午夜场的时候,饥肠辘辘。朋友提议去喝粥。老家的夜宵摊一般也是有粥的。不过多数是大锅熬得白粥,也有番薯粥。边上一桌上满满等摆着各色佐餐小菜。吃的是一个简单清淡,最是适合暖胃。穿过三四个弄堂,朋友引我们去的却是一个写着潮汕砂锅粥的小门脸。推开门进去,点了海鲜粥,一群人围坐在桌前等待。老板上了几碟小菜,就退到一墙之隔的厨房料理粥去了。

熬粥是水、火、时间的艺术。好的食物是要花上时间。这时间可能在是在食材的生长上,也可能是在烹饪和料理上。潮汕砂锅粥是粥中绝品。砂锅和粥更是绝配。米粒与水一同入锅,锅壁温润,小火慢炖,热力透过稍微的锅壁沁入,米粒慢慢融化,水乳交融,米香被充分释放。明火熬到粥开花,这时是画龙点睛的时候。转大火将粥中迅速滚开,下海味、菇丁、肉沫,轻轻划开搅拌。等待砂锅让食材的滋味慢慢地渗入粥里。

过了很长的功夫,一锅热气腾腾的粥才被端了上来。热气混合着米香、肉香、海味,在店里散开,说不出的舒服。热力未消,粥面偶尔还会咕咚一下,冒个泡又霎时破裂。红彤彤的虾在粥里若隐若现,诱惑至极。和一群熟透了的糙汉子的吃饭,是没有闲情逸致欣赏食物的,什么长幼有序礼义廉耻,动手晚了,连汁都喝不上。一阵风卷残云,各个吃的肚皮滚圆,砂锅也干净得恨不得再用勺子刮上几遍。

好的粥,绵、滑、香、软。要达成这四点,好水、好米、好料、好火候缺一不可。水多而米少就是米汤,水少而米多则是稀饭。必须是把水和米煮得浑然一体,方是真正的粥。好的粥绝对不是颗粒分明的,那是火候不足,也不是粘连成一片,那是过了火。粥要大致还保留了米粒的形状,但彼此自己又是相互粘稠,用勺子一舀,缓缓流下不疾不徐。盛到碗里,稍微散一散热气,表面就凝结出一层柔光。那是米油。如同古董的包浆,温润内敛,隔绝着之下绵绵热力。

粥一年四季都吃得,但是冬日食粥就像夏日饮冰,食物与环境的强烈对比更增加了味道,严寒让温暖变得更弥足珍贵,冬天在温暖的屋内捧着一碗热粥,暖得让人犯困。天气一冷,人就馋,韩剧里说“炸鸡和啤酒”配初雪,我是看不上的,偶像剧的代入感而已。“晚来天欲雪”的时候,若是红泥小火炉的热酒吃不消,一碗热粥真是让人离不开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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