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趣

我喜欢喝茶，特别是在家，不论我是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还是在小书房看书，手边都会温上一杯茶，偶尔喝茶时还要听听越剧、昆曲。母亲揶揄我，说日子过得“老态龙钟”。

对于茶的喜欢源于父亲，我的茶趣也要由他说起。

在我家冰箱第二层儿，常年放着各式父亲要喝的茶，于是受他影响我也爱喝不同的茶，冰箱里有一格是我专门用来放茶的，虽然地方不大，可茶并不少，有斯里兰卡的红茶、老挝的绿茶、越南的花茶、新加坡的果茶……这些茶大多是自己或者朋友从外面带回来，包装总不太完整，我一般是用各色纸袋、罐子或是透明塑料袋裹着。那些茶和父亲那堆码地整齐又包装完好的茶盒比起来半点风头也出不了。

自己的茶虽杂但多半不喝，因为质量大都不能评判。以前泡一杯红茶，那陈旧的涩味堵得满口，包在嘴里的茶水一下啐了出来，洒的一纸都是。自那以后就对斯里兰卡的红茶没了好印象。也不能如此毁人家声誉，我想大抵是朋友选茶之时摸不着头脑才千里迢迢带回来这次品。可我的茶也不外如是了。我总搁在那里一则尊重朋友时常惦记之情，二也算是为自己爱喝茶寻个证据和安慰。

  我个性懒怠，虽父亲去淘茶往来也有几次，但总学不来选茶更分辨不出毛峰鲜醇和龙井香郁，我一般走在他后面看着他看、闻、捏、察，像个老学究。他选茶很慢一般得一下午的时间，最后选的茶也没有我的那么花哨，但不论外包装是用茶盒还是茶袋，只要一打开，茶香就能溢到鼻尖，舀一茶勺上来细察，没有多余的茶渣，茶叶用手轻捏就碎总是烘焙不错的好茶。

父亲慢工出细活的个性为我省了很多功夫，因信任他的茶品，我从不挑剔，拿来便喝只要茶过嘴时能合我心意，就不加计较了。

选茶应是父亲的茶趣，而我的茶趣该是和他抢茶具了。

因父亲爱喝茶，总有朋友会送他茶具。我没有详数过他有多少茶具但是家中大大小小的柜子都塞有，不过他还是喜欢用玻璃壶饮茶，玻璃自然要比以前母亲从菜市口买来，没用多久就泛黄的质量好上许多。第一开洗茶后，把壶搁在桌上坐在那里看叶子在水里发展，最是生机勃勃。我是喜欢玻璃壶泡茶时茶水给人的那种澄澈之感，便和父亲抢那玻璃壶，父亲喜欢的茶具不多，自然不愿分给我。我是蛮不讲理的人只要有空当儿，就拿来泡上茶，父亲这种时候很幼稚又非常抠门，只要瞧见了就把我的茶扣在另一个杯子里，然后把壶收起来。甚至还将壶换了好几个地方，可总也抵不住我找到又摸来用。

有一段时间父亲不再和我争这个玻璃壶，我还很疑惑。是有次他出差到外地，我去他卧室找东西，在飘窗上发现一支我从未见过的茶杯，才知道他是新收了支朱泥紫砂的杯子。杯样古朴，唯一的装饰就在杯柄那里伸出个小角方便手握，整个杯子泛点橘红的釉光，我知道朱泥紫砂的杯子大名鼎鼎泡青茶是最好，却从未用过。杯子清洗的干净，许父亲早晨走的急没收起来。我拿着杯子看，不太清楚父亲新收了多久，只觉得这个老头子真是可爱，为了防我煞费苦心，不仅把它藏起来大概还给家里人都封了口，若不是那次瞧见，我真的丝毫消息也没听说。

可既被我看见了，又怎么可能乖乖放回立刻拿着杯子泡上了茶。等茶时，我用两只手把杯子环住，看着茶色由清变浓，茶叶一点点在茶杯里舒展，放到温度适宜点，喝第一口，是比平时用的陶瓷杯茶味更浓，杯沿也不像有些茶杯薄的割口。这支茶杯我很中意，他出差那几天我便日日喝。

父亲出差回来，看杯子放在茶几上，我还未开口讨要，他第一句就说我从不知珍惜，严厉拒绝了我要昧来的想法，饶我再怎么哄骗叫嚷也没有用处，最后的让步就索性把那个玻璃壶让我收了起来。我争不过他只能作罢。

这是以前，我与父亲抢茶具，总会是我大败而归。

现在上大学，我不常在家，不能总陪他去淘茶，偶尔回家逢上他要喝茶，就取出来他最爱的茶杯给他温上一杯，家里虽又多了好几支朱泥紫砂的杯，但父亲还是爱用旧的那支。我一般也坐在他边上沏一壶，用的是父亲以前让我收起来的玻璃壶，我俩也不再抢，杯子常换着用。

我与父亲之间的茶趣似少了，可两个人静静坐着喝茶，想起来话来便说两句，也觉得时光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