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你的高中数学是怎么学的?平行线是不可能渐渐靠近,然后越行越远的。你说的那种位置关系,叫相交!不过呢…”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喝了一大口水,吸了口气,继续发射自己的连珠炮,“你和那个渣男,连相交都不是,他从头到尾就在欺骗你的感情,那些靠近,不过是你以为…你记得那叫什么吗?那叫异面,你们根本就是两个平面、两个世界的人…”
“扑哧”,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还好,周围够嘈杂,没人注意。
必须声明,我不是故意偷听别人说话的,但是她就坐在我的身后,近得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的距离。她的话,实在是没有说错,不过在课堂外听到,总觉得有种特殊的有趣。
按捺不住好奇,我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好,站起身,故作无意地扭头,看到了刚才无意间把我逗笑的女孩。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扎着马尾,张牙舞爪得像一只生气的小猫,不停地说着,气势汹汹。
她的对面,坐着一个女孩,一脸不高兴,看起来并没有被她刚才的话安慰到,一看就不是理科生…
离开前,我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她终于没有在说话,大概是说累了吧。
一点点,我偷偷地又笑了一点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笑…
第二次见到她,出乎意料。
那是一次学科晚宴,她穿着一条深蓝色的裙子,披着头发,可能和大家不熟,只是微微笑着…
我就知道,能用直线的位置关系来安慰失恋好友的,一定是个理科生。
我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但那一天,我第一次觉得大家聊的话题都好有意思,自己更是有无数的想法和无穷的表达欲。
那天,我总是有意无意地瞥向她,目光相撞的瞬间,礼貌微笑,我第一次开始担心自己微笑的弧度,会不会太大显得轻浮?会不会太小有距离?
那天,我们留了联系方式,她说“学长,以后有不懂的就麻烦你啦”。听起来只是玩笑的客套,却让我决定好好抓一抓自己的专业课。
之后的发展,在我看来,顺理成章。
同一学科的我们很聊得来,她的性格就如我们初见时那样,简单、直接,相处起来很舒服。
但我始终没有表白。
我是喜欢她的,我觉得她也喜欢我,我也说不清为什么不表白,大概是有些不确定吧,不确定以恋人的身份,我们能不能好好相处,所以就胆怯地维持着朋友的关系,想着再靠近一点点,再多一些确信。
我觉得我们是两条还没有相交,但很快就会有交集的直线,再等一等,就会水到渠成。
毕业那天,我心不在焉,因为哪里都找不到她的身影。
仪式结束了,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跑去图书馆。
在我们总是坐着的位置上,放着一张纸条,是她的字迹,“如果忽略掉那些曲折,人生应该是线段,没有延长线”。
学期结束后的图书馆很空,我独自一人坐了好久。
我突然想起自己就是坐在这个位置上,告诉对面的她,关于相交直线的理论。
“那相交之后呢?你是在告诉我所有的爱情都会越走越远吗?”
面对她的异议,我无法回答,只是开玩笑地要她关注重点,是不是在那个时候,她就不喜欢我的恋爱观了?是不是在那一刻,我的胆怯已经让她失望了?
她刚离开的时候,我以为是我看的方向不对,我和她大概也是异面的线段,垂直着看,才觉得会相交。
很久以后,我才真正懂了那张纸条。
直线是可以无限延伸的,只要斜率不等,同一平面内,总会相交,但我们的人生是线段,如果不抓紧时间,可能相交之前,就已经走到节点了。
偶尔我会想,如果当时的我没有等,勇敢地牵起她的手,我们会在一起多久?
或许我们也无法一起走到人生最终的节点,但我想,至少应该是没有遗憾的。
所以啊,人,不是直线,限定我们的轨迹的参数更不是常量,根据现有的数据,想着建模来预测恋爱走向,实在是很幼稚,当你埋头苦算这一组参数的时候,那条线可能变了,人生,是经不起等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