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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仁宗一朝,是人才辈出的时代,一代文宗欧阳修引领文坛革新开一代文风;范文正公“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思想与文人节操影响后世深远;周敦颐“一实万分”的思想奠定理学先驱之地位;此三人,当是北宋文政两坛三大代表人物。
此外,北宋还有一张很有名气的黑脸。
好人见了拍手,坏人见了发抖,那是一张黑如锅灰的脸。
说到这里,很多人会想到“铁面无私辨忠奸”的“包青天“,不管是影视作品或是在戏剧舞台上,包拯总是一张黑脸,更具戏剧化的是,额头还有一个月牙,据说这代表着包公“阴阳通吃“,白日是审理世间不平的清官,夜里是主宰阴间的判官。诸如此类的传说,民间还有很多。
可事实上,历史上的包拯却是一副白面,而真正的“黑脸“,却是同时期的赵抃,此人肤色黝黑,宛如铁面,加之“弹劾不避权幸,声称凛然“,因官居御史,被人称作是“铁面御史”。
千年来,无数说书唱戏之人,为了塑造鲜明的艺术形象,将赵抃和包拯“合二为一”,逐渐演变,如今“黑脸包公戏“蔚为大观,以致无人不知,而那张真正的“黑脸“,却日益模糊,被大多人遗忘在历史的尘埃里。
赵抃,北宋名臣,又称阅道,能诗善书,为政宽简,尚中和之道,铁面无私却心怀柔情,为官数十年,政声显著。
纵观赵抃一生,生于“小吏世家”,年少丧父家道维艰,贫苦求学一试及第,自入仕后,声名渐起,为人为官之道为世人所称道,《东都事略》中有所记载:
抃和易长厚,气貌清逸,人不见其喜愠……为吏诚心爱人,所至崇学校、礼师儒。民有可与,与之狱;有可出,出之治。虔与成都,尤为世所称道云。
官场沉浮数十年,赵抃从地方低级官吏做起,历仁、英、神三朝,始终以中和之道处之,一身清白,两袖清风。他上言政事不避权幸,他治理一方善恶分明,他兴修水利,救灾赈荒,尤其是在地方任上治理一方,政绩赫赫,“铁面御史”的美名流传甚远。
相传,赵抃在渡四川清白江时,看到江水清澈透亮,船行至江中,他发誓说:“吾志如此江清白,虽万类混淆其中,不少浊也。”此后,这条江被称为清白江,如今的成都青白江区也因此而得名。
此外,同样让人津津乐道的,当是赵抃为官之时,只有一琴一鹤随身,《宋史·赵抃书》中有记载:
帝曰:闻卿匹马入蜀,以一琴一鹤自随;为政简易,亦称是乎!
赵抃从政四十六年,受美誉无数,在最后的夕阳岁月里,他优游山林,游历名山,元丰七年,赵扦重游杭州,在百姓父老的夹道欢迎中,他的生命如燃尽的蜡烛,慢慢熄灭。
赵抃一生七十七载,一琴一鹤陪伴半生,清白二字贯穿始终,正如朱祐樘所言:
琴声寒日月,永留清白在人间。
鹤唳彻遥天,常使丹心通帝座。
01 / 小吏世家,少年贫苦
汤汤衢江,经衢州城北浮石深潭湍流而过,转而折向东南,顺流而下只见江水变缓,江面变宽,烟波浩渺如一湾碧湖,迂回的浅滩下,沉沙日积月累,滨水有村落,因此得名沙湾。
1008年,赵抃出生在这个不起眼的小村子里,虽是官宦世家,可到祖父一代,早已衰落,其祖父赵湘做过庐江尉,父亲赵亚才担任过广州南海县的主薄,都是些寻常小吏,官阶低下,故家世并不算显赫。
尽管如此,但赵家也算是远近闻名的大家族,叔伯兄弟颇多,赵抃排行老四,直至年老时,他也常以赵四郎自称:
腰佩黄金已退藏,个中消息也寻常。
有人欲识高斋老,只是前村赵四郎。
少年时候的赵抃,并不算好命,年幼之时,其父亲便早早离世,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庭此后变得更为艰难,由母亲和长兄共同抚养长大。
据苏轼《赵献公神道碑》中称其“少孤且贫”、 “育于长兄振”,《东都事略》有关其“少孤贫”的记载亦可见赵抃在年少时,遭遇诸多困厄。
02 / 刻意力学,进士及第
赵抃毕竟生于官宦之家,加上当时社会重视科举、奖掖儒臣的风气给了他深刻的影响,自记事起便“刻意力学“,有了学优而仕的志向。
十余年寒窗苦读,潜心致志,1034年,26岁的赵抃中乙科进士,年少得志,这在他的家族中,并不算得是高光时刻。
从他后来的诗文中可见,兄弟子侄辈中,科举中第者不在少数,如《喜十二弟登第》:
景桔初余唱第归,入门逢尔正儿嬉。
如何二十二年后, 继得蟾宫桂一枝。
又如《忆松溪三兄县尉》、《和六弟飞石》、《次韵六 弟黄花驿楼作》、 《送五弟得替赴阙》、《送二十三侄蛭还衙赴举》,可考见他的三兄、五弟、 六弟、十二弟及侄等都通文墨,多人在科举中榜上有名。
但在诸多兄弟侄子中,大都沉沦下僚名声不显,唯赵抃佳政频频,被皇帝赏识,一生清白之名亘古今。
进士及第后,赵抃便正式踏入仕途,任武安军节度推官,官位很低,是一个帮助长官处理文书、参谋政事的幕职官。
初出茅庐,便在第一任上崭露头角。
03 / 执法从善,声名远播
当时有人在大赦前伪造公章,在大赦后使用,执法人员认为他该死,赵抃说:“大赦前没有使用,大赦后没有制造,不该死。”终使罪犯免于一死。据《赵清献公神道碑》记载:
民有伪造印者,吏皆以为当死,公独日:“造在赦前而用在赦后,赦前不用,赦后 不造,法皆不死。”遂以疑谳之,率免死。一府皆服。
要知道,在我国古代的专制政体中,勤政爱民的清官廉吏虽不在少数,但视人如草芥,宁错杀不放过的酷吏也大有人在,“吏皆以为当死”足可见当时众吏欲置之死地而后快的懒政现象。
赵抃逆众而为,为阶下囚请命,其执法从严、善恶分明、爱民如子的政治品格可见一斑。
或许是少年时孤贫的经历影响,赵抃对下层百姓疾苦总有更多的了解,也极容易体现出更深切的悲悯和同情,因而在执政之中表现出与他人不同的善意,这种善意贯穿他的整个仕途生涯,尤其是在地方任上,实权在手,执法从善的品性便更为明显。
一年多以后,赵抃调任监潭州粮料,又改著作佐郎、知建州崇安县,再改通判宜州。
在宜州任上,有一个士兵因杀人而判了死罪,在大牢侯刑时,全身长疮,赵抃将刑期延后派医生为他诊治,这一延竟遇上大赦,这士兵得以逃过死刑。
所至善治,民思不忘,犹古遗爱。
赵抃善政的名声逐渐远播,赢得了广大下层民众的爱戴和拥护。
04 / 丁忧复职,初入蜀地
庆历年间,时任广西宜州通判的赵抃丁母忧去职,回到沙湾为母亲守孝三年。
庐于墓,三年不宿于家。三年间,赵抃一直住在母亲墓前的草庐内,拳拳孝子心,一时间传为美谈,“县榜其所居里为孝悌”,自此,沙湾又有了一个更具故事性的名字——孝悌里。
终丧后,赵抃复职,先后知泰州海陵县和蜀州江原县。
人生第一次入蜀,便与蜀地结下不解之缘,在后来的仕途上,多次治蜀,深受蜀民爱戴,千年之后的川蜀大地,依然流传着赵抃善政爱民的传奇故事。
当时的蜀地文教与中原相比仍有一定的差距,江原也不例外,赵抃即任后,大力提倡文教,并写下《劝学示江原诸生》一诗,既是铮铮劝诫之言,又是自己践行多年的人生价值观:
古人名教自诗书,浅俗颓风好力扶。
口颂圣贤皆进士,身行仁义始真儒。
任从客笑原思病,莫管时讥孟子迂。
通要设施穷要乐,不需随世问荣枯。
读书求学,不应仅仅汲汲于功名利禄,更重要的是要信守儒者规范,如原宪、孟子那样“身行仁义”,“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安贫乐道,无愧于“真儒”。
可见,赵抃借诗明志,并始终如一的躬行践履,实在难得。
05 / 政声在外,荐为御史
赵抃江原任还,即通判泗州,到任不久,便做起了“滥好人”。
据《神道碑》记载:泗守昏不事事,监司欲罢遣之。公独左右其政而晦其所以然,使若权不己出者,守得以善去。
由于当时的泗州知州昏聩无能,他便肩负起处理政务的责任,尽力掩盖知州的劣迹,正因为此,昏庸无能的泗州知州避免了被弹劾下台的命运。
此种作为,与他“铁面”的形象可谓是大相径庭,也与官场中尔虞我诈甚至设局陷害的“常规”相悖,为了维护一个无能的上司,不惜“造假”掩护,可见赵抃铁面冷脸之下,还藏着更多的情理和善意。这种善意近乎于“法外容情”的地步,是非对错尚且不论,可见赵抃在为人上,有一种官场少见的真诚,或许,这也是他后来身为谏官弹劾权幸,却又很少在朝廷树敌的原因所在。
此后,濠州知州不按规定给士卒发放衣食等物,兵士扬言要兵变。知州害怕,太阳还未下山就紧闭城门不办公。转运使函令赵抃代他处理此事。
由于这场事变的原因并不在士兵,所以他并没 有采取野蛮镇压的政策,这样的话极有可能逼其造反,益发不可收拾。赵抃一反前守的惊惶失措,以过人的胆略,处之以镇静,将一场兵变化于无形之中,再次体现了他仁政恤下的政治品格和杰出的政治才干。
翰林学士曾公亮闻知他的事迹,虽不相识,上书举荐他为殿中侍御史。
从此,赵抃开始了人生的另一个阶段。
06 / 铁面御史,善意柔情
1054年,赵抃应荐入朝就任殿中侍御史,就任以后,赵扦的政治热情得到极大地激发,他遇事敢于发表自己的意见,谋国尽忠竭虑。对于朝廷大臣的越理非法或不合时宜的行为,他不依不饶,弹劾不避权贵,他主张要区分小人与君子,按情况论处,因此,忠奸得以分明,赵抃在位时,御史台的作用被推向了顶峰。
在《宋史》中有记载:
弹劾不避权幸,声称凛然,京师目为‘铁面御史’。其言务欲朝廷别白君子小人,以谓:‘小人虽小过,当力遏而绝之;君子不幸诖误,当保全爱惜,以成就其德。’温成皇后之丧,刘沆以参知政事监护,及为相,领事如初。抃论其当罢,以全国体。又言宰相陈执中不学无术,且多过失;宣徽使王拱辰平生所为及奉使不法;枢密使王德用、翰林学士李淑不称职,皆罢去。
此后,“铁面御史”的“威名”不胫而走,赵抃的名声也越来越大。
众所周知,御史作为一个谏官,其职业特性决定了赵抃很容易在朝廷树敌,让人厌烦和惧怕。而对于本人而言,也极容易陷入激愤的情绪中,沦为清流妄议之列。
但赵抃为人“和易温厚,周旋曲密,谨绳墨,蹈规矩,与人言,如恐伤之"。他批评朝政,弹劾官员,从上到下都心服口服。连皇帝都对他“用之至重,有时竟达到“言行计从"的地步。
苏轼高度评价赵扑身上兼有“东郭顺子之清、孟献子之贤、郑子产之政、晋叔向之言",堪称一代完人。参劾别人,却能够做到苏轼所说的令人“不厌",仅凭巧智,无疑是不够的,还需要胆气以外的善意和情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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