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八）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我认为苏轼这首《元日》是最有年味的一首诗了，因为这首诗既让我们听到了“年”，闻到了“年”，感受到了“年”，更让我们看到了“年”。爆竹对应鞭炮，屠苏对应美酒，春风对应复苏，新桃则是指崭新的春联。要说听得见的年，那就是鞭炮礼花，闻得到的年是醇香美酒，感觉到的年是春回大地，看得到的年是春联迎门、万象更新！

      传统习俗大年三十，是新桃换旧符的时候，家家户户忙忙碌碌张贴春联。今年三十，忙碌完毕，打开手机在李哥的朋友圈看到这样一条说说:这春联我都不好意思贴了，银行开会。不贴吧都浪费了，贴了吧看我多抠似的。这条说说还配有春联图片，仔细一看有农商银行送的，齐鲁村镇银行送的，有支付宝网商送的，有洛阳银行送的，还有平安银行送的，可谓五花八门！虽然春联是送的，但内容写春意盎然，颂国泰民安不贴的确浪费了！

      时间倒退到30年前，由于父亲写得一手好字，在我的记忆中我家的春联都是由父亲主笔写的，偶尔哥哥们也会写个“树木兴旺”之类的小春联。

        年前，父亲早早准备好了笔墨纸砚。到年二十八的下午，天气晴好，写春联就正式开始了。虽然我年岁小，但这么喜庆的事，一定不能少了我，因为我的小刀还要承担艰巨的任务——把买来的大红对联纸割成一条条的。父亲摆好桌子，把纸折好，我就小心翼翼地沿折好的线开始割纸。割完以后，父亲在砚台里倒上墨水，调和均匀，拿毛笔蘸好墨，先在废纸上试一下墨色，合适之后，父亲换上一件利索衣服，又把衣袖高高卷起，一切准备就绪，就提笔蘸墨，行云流水，纵横自如。很快一副春联就搞定了，那字迹或苍劲有力或清新飘逸，藏锋之处微露锋芒，露锋之处亦显含蓄。这字迹真是让我羡慕不已，忍不住跃跃欲试。父亲经不住我的软磨硬泡，答应我写个“树木兴旺”和“身体健康”，我学着父亲的样子，整整衣服，卷卷衣袖。刚拿上笔，红纸上就滴上了一个墨点，由于手不会悬空，只能尽可能低的拿笔，一不小心，手上也沾上了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写成了两个小条条，字迹别扭的模样可想而知。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看来写春联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自己写的，扔了不舍得，不扔贴了太丢人。于是，接下来的两天我都在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年三十到了，大家都热热闹闹贴春联。我用小刷子偷偷蘸了浆糊，把“树木兴旺”的红条条贴在了大树背面，最不容易被外人看见的地方，而“身体健康”的红条条正常情况贴在床腿上或者床头的墙上，我却把红条条贴在了床腿里侧，不爬到床下根本看不到。

      大人们忙活完了，问我的大作要不要贴出来，我扭捏着说已经贴过了。当他们发现我神秘莫测的写法以及奇葩的贴法后，大家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就这样，我家的年被笑声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