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不是妈(二)

这个小二犊子。

冷老太太本来就总是多云的脸此时此刻就彻彻底底的转阴了,阴得似乎能拧出水来。她嘴里骂着,心里骂着。

二犊子,怪不得那天队长来提亲他都不干,原来自己心里有人啦。还说什么人家闺女不好,哼!不知好歹的东西。人家那可是大队会计的女儿,如果长得好,样样应人,还能轮到你头上啊?再说了,如果真的能把大队会计的女儿娶到家,你是不是就一步登天了?就连我这老脸都有光,全家人都跟着借光。我看谁还敢小看我们?唉!可是这个二犊子,天生就倔脾气,都说儿子随妈,可他咋就不随呢?哎,都不如他哥一半儿听话。

冷婆婆把抽了只剩一小段儿的旱烟头使劲儿的甩到地上,又随口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

呸!不要脸的东西。

大儿媳脸上乐,心里更乐。她知道婆婆骂的是那个女人,是那个和她永远都不会在一条线上的女人。

吃晚饭的时候,割了一下午牛草的冷老二就发现,嫂子今天脸上的笑容比往日灿烂很多,她又是给婆婆盛饭,又是倒水又是递烟的,心里也不禁很高兴,哥哥娶了这么好的媳妇儿,又好看又孝顺。这使他不由得想起了她,那个大眼睛的女孩,玲。也不知从啥时候开始他就觉得,玲很有吸引力。

其实认识她是在别人的蔑视中开始的。听说她从小就没了亲爹,家里又很穷很穷,靠她母亲根本就养不活她们姐妹四人,所以她才随娘改嫁。所以人们才都叫她带犊子,所以,他才特别注意她。

他很愿意看她那双大眼睛,像两汪纯净的泉水,清澈见底。白净净的总是带着微笑的娃娃脸,不知是害羞还是天生带来的,她说起话从来就没有大喊大叫过,总是和声细气的,那声音好听又磁性。还有她那两根大辫子,又粗又黑,一直垂到腰部,也不知道谁说的,她每天都偷偷的抹了很多油。尤其是她那双小手,白白嫩嫩的。有一次他看看周围没有大人,就偷偷的把一片落叶放到自己后背的背心儿里,然后就装模作样的大喊,不好啦,有虫子钻进我的后背了。

玲就急忙跑过来,把她那双小手插进他的背心里,那感觉细细的,滑滑的,软软的,热热的。那一刻,他的心在狂跳,血也流得加快。当她把那片树叶拿出来时,他偷偷里看了看她那张似乎用红纸抹了的小脸儿,好想好想伸手摸一摸,或者……

想到这,他的脸也悄悄的红了。

咋滴了?

嫂子笑眯眯的看着他说。

是不是想媳妇儿了?

啥媳妇儿啊?

他遮遮掩掩的说。

因为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再说了,就凭母亲平时说话那意思,根本就没瞧起玲,因为她没有一个正经的家庭,也没有靠山。还有一说就是从小没爹娘,终究命不强。

唉!他从小就知道母亲可不是个善茬子。

他也亲眼见证过母亲和婶子,大娘,舅妈,东邻西舍的打打骂骂。有时她在外面吃了点儿亏,就跑回家,哭着闹着让父亲帮他去出气。如果父亲稍有不从,她就大哭大骂,什么窝囊废,什么缩头乌龟,啥话都有。直骂到父亲出手帮她为止。

他更清清楚楚的记得,母亲和玲儿的母亲也有过过节。更加清清楚楚的记得母亲骂玲她妈的那句狠话。

怪不得你年纪轻轻就死了丈夫,原来是你心眼儿不好使损的呀?

气的那个女人哇哇大哭。

就在母亲带着胜利者的微笑正在得意时,就听见玲她妈反骂道,你看我死男人好,你也死啊!年纪轻轻的,嘴上咋就这么没德?我看你比我更损。

那天冷老二就站在一旁听着,他虽然只有十五六岁,可他也觉得母亲的话的确有些过分。

于是两个女人就撕打在一起,于是父亲,哥哥,姐姐,弟弟也都参加了战斗,只有他傻傻的站着没动,手心里想这叫什么事儿呢?一家人欺负一个寡妇算什么能耐呢?

他还清清楚楚的听见看热闹的人群里也

有人这么说。

谁都没有想到,不到半年时间,父亲就真的因车祸去世了。

父亲走的那天,玲的母亲也过来帮忙,可还是被母亲给骂走了,母亲说父亲的意外就是被玲的母亲给骂应验了,所以她恨她,所以他才不敢在母亲面前提起他喜欢玲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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