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冬.散|假如一切可以重新来过

【参加“秋冬的记忆”联合征文活动/“秋之韵”】

起风了，片片黄叶随风飞舞，打着旋飘落下来。漫步街头，冷飕飕的风直往脖子里钻，不时飘落的叶片落在肩上、路边、花坛、树坑，星星点点。一些叶片悬在枝条上，随风飘荡，却没有落下来。

人们急匆匆往家赶。这秋风，好凉。忽然一个蹒跚的身影从眼前走过，是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呆呆地站在那里，无法挪动步子。迷离的泪光中，这位老人的身影幻化成离开我们十几年的老父亲身影。

假如，一切可以重新来过。好想站在时光这头，轻挽流逝的光阴，让时光为我停留，让我回溯时光，回到父亲身边，去弥补许多没能完成的心愿。

假如，一切可以重新来过。好想多陪陪那个热爱唱晋剧的父亲。退休后的他愈发热爱唱戏，跟一众票友在他们的茶座演出，有自己的粉丝，可这粉丝里却唯独没有他引以为豪的女儿。

父亲带着讨好般的笑，想让我去看看他的演出，可是，我竟然用没有时间搪塞了过去。此后经年，时光吞噬了那个笑容，这个笑容再也没有绽放，它随着它的主人永远地消逝了。

假如，一切可以重新来过。好想搀扶着走路已经不再矫健的老父亲，陪着他走进茶座，走进化妆间。帮着化着妆的老父画画脸谱；帮着穿着戏服的老父系系绑带；帮着带着帽冠的老父正正帽冠。在戏班敲击出的铿锵音律中，注视着父亲的精彩亮相，为他鼓掌，为他在舞台上声若洪钟的唱腔喝彩，为他的演出拍几张相片。

假如，一切可以重新来过。好想给父亲买几张他一生喜爱的晋剧名家演唱的戏曲光碟和磁带，让他尽情地播放，不会嫌那声音刺耳。会跟着父亲一起认真倾听这些唱段，跟他交流哪里唱得好。一定会让父亲不厌其烦地讲这晋剧名家的人生经历。甚至，满足他想教我唱戏的心愿，让他指导我唱那旦角，跟他一唱一和，共享天伦之乐。

假如，一切可以重新来过。好想在父亲拉着二胡的时候，跟他学习学习。听着他拉出那低沉悠长的声音，夸赞他拉得好听。看他闭目陶醉地拉琴，静静地陪着他。再给他买一把新的二胡，看他抚摸新的二胡喜悦的神情。

落叶纷纷扬扬，天空昏暗起来，风更急了，吹着那片片黄叶在地面腾挪着，吹着人们身不由己地往前走，人们行色匆匆。路过街边的那座教堂，在风中那样的肃穆安静。呆呆地看着教堂再也无法挪动脚步，耳边响起父亲的声音“跟爸去教堂看看吧”。

假如，一切可以重新来过。不会以信仰不同拒绝老父亲的殷殷希望，会满囗答应下来。会在周末搀扶着他，陪着他走进教堂，让他感受到来自于女儿的理解，让他心满意足。当他讲起有关他的信仰的内容时，一定会用心地听，哪怕不做过多表态，只是把认真倾听的样子让他看到，他也一定是开心不已。

假如，一切可以重新来过。一定给老父亲重新买一本《圣.经》，他的这本枕边书已经是那么陈旧。他喜欢看这本书，从书中找寻着精神的寄托，他喜欢给我讲书中的故事，讲他的理解。为什么不能用心地多听他讲一会呢？为什么不能在他的期望下翻开书看一看呢？假如，一切可以重新来过，我一定会给出不一样的做法，只要能让父亲欣慰。

风更大了，人们裹紧了衣服，顶着风往前走。落叶飞舞着，飘飘悠悠落下来，而依然挂在枝头的叶片摇摇欲坠却不舍对树的眷恋，在秋风中唱响自己的生命礼赞，迟迟不愿离去。

那个牵着女儿小手的父亲正从街边匆匆走过，风太大了，他抱起了女儿，迎着风快步走着，撒下一串爽朗的笑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好想让那些曾经与老父亲走过的岁月重新来过。

假如，一切可以重新来过。好想给喜爱吃面条的父亲做碗搁锅面，看他乐呵呵地喝着汤、吃着面，听他对我的厨艺评头论足；好想搀着他的手臂，去街心广场散散步，一边走一边对周围的景色赏玩一番；好想给他买一副老花镜，让他戴上我买的老花镜捧着书慢慢看；好想给他洗洗换下来的衣服，一件件揉搓干净，晾起来，等他穿在身上时，定是开心不已。

站在街头，任由冷冷的风吹彻衣服，不禁打了一个寒噤。时光如这风，没有停下来，一直在向前。伸出手，想遮挽住它，它却从指缝溜走了，只留空空的掌心。

假如，一切可以重新来过。是否，就可以把那些想做却没能做到的事情用一种新的姿态重新做过。那些没有机会说出囗的心里话；那些没有勇气去尝试的新事物；那些没有意识到要珍惜的人，是否，都可以在重来一次时，懂得该怎样去做。

枝头的叶片在风中簌簌地响着，我加快了脚步。差点撞倒一个低头走路的行人，错开身体，冲她笑了笑。生命的长河中，我们就这样与各种各样的人擦肩而过。有的人与我们有很长的一段缘；有的人只是短暂地路过我们的旅程；有的人仅仅是一面之缘；而有的人只是匆匆一瞥。

我们在人生的风风雨雨中，就这样踟蹰着，不知道在什么情况下就与某些人和事永远地错过。假如，一切可以重新来过，我会拦在父亲上楼的必经之路，搀扶住捂住心口的他，把速效救心丸喂给他，让死神敬而远之；我更会提前领他去医院做一次全面的心脏检查，防患于未然。可惜，我只能在“假如”中这样自我安慰。

没有“假如”，发生的事情无法逆转，错过的人无法再见。站在瑟瑟秋风中的我，看看那随风盘旋的落叶，祈盼着来年属于它的生命轮回。“假如”是慰藉，让那颗起伏不定的心渐渐归于平静。好好去爱那个应去爱的人，好好珍惜那个值得珍惜的人，无需“假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