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细雨中哭喊》—余华

都说在作品里都能看到作家的影子,每次看余华老师的作品,很难和采访中那个风趣,幽默的余华联系在一起,一本《活着》赚尽无数读者的泪,只为了告诉读者“人是为活着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着。”那本《细雨中的哭喊》却让人感到“除了生命本身,再也找不出活下去的另外理由了。”

《在细雨中呼喊》是对时间的回忆,以童年为引线,穿梭在生活各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中,在各色波涛汹涌的情绪里穿行。没有在健全的家庭中长大的孩子,也是人类的悲剧之一,让本该无忧无虑的童年过早地背负着生活的负累,稚嫩的双肩扛着成人的悲哀,本该肩担草长莺飞、清风明月,追逐星辰大海的孩子,却带着家庭的悲痛,一步一步走向黑暗的深渊,是藏在人性里的劣根却把整个家庭拉向万劫不复之地。

小说中"我"是指孙光林,从小不被家人"待见"六岁时被陌上的男人抱上了破旧的轮船,原本以为是坐船去看山沟外面的世界,谁知是被寄养在孙荡的村镇,虽然寄人篱下,遇到真心实意的养父母,被寄养的那5年是孙光林难得的幸福时光。最后养父自杀,养母逃离,再次被遗弃的孙光林在小伙伴的帮助下,又回到了南门孙家,以看客的视角回忆着世间的悲伤,遍地的死亡。

在孙光林的看来,父亲孙广才是个无赖,流氓,十恶不赦之人,上不能孝顺父母,下不能慈爱子女,还把整个家庭拽入黑暗的深渊,家里的人都生活在被黑暗,悲伤笼罩的阴影里。孙广才唯一一次像个正常的父亲,是孙光明为了救人溺水而死,那短暂的救助与瞬间的痛苦,但本能的丧子之痛很快消失了,贪婪又无耻的孙广才,拿儿子的死争回一个飘忽的英雄头衔,幻想穿中山装的人来给孙家谋个一官半职,还有物质奖励。在幻想破灭时肆无忌惮地爬上寡妇的床,还耍流氓毁毁儿子的婚姻。这样一个寡廉鲜耻的无赖竟然喝醉了酒之后趴在母亲坟前痛哭,最终在一个飘雪的冬夜,他抱着酒壶,一脚踏进了粪坑中死去了,或许在最脏最臭的地方,他才能显出温顺谦卑来。

祖父孙有元,软弱、胆怯、自从摔坏腰后,就“寄人篱下”住在自己的家里,苟活了很多年,天天面对亲儿子暴风骤雨般的咆哮,变着花样暗示他不应该活在这个家里抢夺本来就有限的口粮。卑微的讨好换来更加斥责的怒骂:“笑起来像个死人,一吃饭就活过来”。孙光林经常会看着祖父躲在犄角一个人悲伤无望的流泪,他从没看见一个人不出声也能哭那么久。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力量让这么痛苦的人还在努力活着呢!相比于活着,死,是一种解脱。

祖父的遭遇令我们同情,其实像祖父这般晚景凄凉的老人在这世间比比皆是,亲情的冷漠对人的摧残是毁灭性,祖父活着的时候一遍遍想求死是真的。最后祖父就以特别安静的姿态走了,眼角两滴非常细小的泪水,怯生生又脏兮兮地挂在那,不知进退。

哥哥孙光平,是我最有感触的一个人物,从小就在同龄孩子中称王,幼年时崇拜过自己父亲,他的高光时刻,为了争取自留地,拿起刀,充当过英雄,长大后明白父亲是如此不堪,使他饱受别人讥笑。他是对父亲怨恨最深,最想逃离家庭的一个,默默地承受着父亲带来的耻辱,原来有一个未婚妻,却在父亲无赖的行为下告吹了,后来有个幸福安定的家,却又碰上父亲流氓但的行为

孙光平拿刀冲向父亲的那一刻,不仅是愤怒,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怨恨,他渴望那一刀能够斩断所有的牵连与耻辱,他挥动着刀子,浑身颤抖着动不了手,最终砍下了父亲的一只耳朵。看着汩汩的鲜血,他意识到了人活着的确比死了更惨,整个世界是黑暗的,无法让人认真而踏实地活着。或许想要活在美好的世界中正像余华说的:“当我们凶狠地对待这个世界时,这个世界突然变得温文尔雅了。”

孙光林的母亲,是那个年代农村妇女的缩影,她们在依附在男权之下,卑微,屈辱的活着,自己急慌慌剪短脐带,赶着马上给田里的父亲送饭还会遭到辱骂。直到临死前终于用绝望的声音喊着要把孙广才偷偷送给寡妇的脸盆夺回来。

无论活得怎样卑微,渺小,女性的那份慈柔总能泛起柔和的光,弟弟死时,悲伤的母亲;与寡妇争执时脆弱无助的母亲;劳改所接哥哥回家时,欣慰,慈爱的母亲;"我"考上大学,送我到村口,头发花白,不知所措的母亲;"我"对母亲说:“我走了。”母亲没有丝毫反应,她含糊不清的眼神似乎是在看着别的什么;这一幕幕让我感到浓浓的温情,她的爱不动声色,却能渗入心田。但这一幕幕也让我觉得心酸,她们隐忍地付出一生,却不曾为过自己,她的命运犹如空中的微风,正在无形地消散。

余华说:"我不再装模作样地拥有很多朋友,而是回到了孤单之中,以真正的我开始了独自的生活。”孤独的孙光林与孤独的苏宇成了好朋友,苏宇对于孙光林来说是,黑暗世界里的那道光,有着城里人的优雅和体面,陪他走过青春的迷茫,苏宇因为青春期的冲动进了劳教所,出来后两人渐行渐远,最终两人还是和解了。苏宇还是死在家人的冷漠和恶意中,某天早上脑血管破裂的苏宇,一次超呼平常的晚起却无人在意,隐约听到母亲恶毒的抱怨这个家;父亲如闷雷一样沉重的叹息;弟弟行尸走肉般去锅里拎出一只冰凉的红薯 ;他们出去关上门的那一刻也把绝望的苏宇关在门内,比生命体更早消失的是苏宇对这个世界的眷恋与牵挂。

《细雨中哭喊》中大多数人的悲剧是他们稚嫩的心灵过早地背负着成人的罪恶,家庭浓稠的死寂,孙光林,孙光平活在父亲的流氓,无赖的罪恶下;鲁鲁的母亲卖淫被关进劳改所,国庆被父亲抛弃;苏宇、苏航的父亲被女人勾引而身败名裂。我在想,父母不能成为孩子的骄傲,为不能为他们撑起一片挡风遮雨的天,至少也要做个老实,正直的人吧!

我想读过余华的作品都想问一个问题"一个人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能把故事讲得如此悲伤"。我每次看他的作品时,总需要稍停喘息,把悲伤稀释一下,才能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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