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闪灵家的博士（@ZeroAras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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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办公桌上的电子钟准点响了起来，稍显刺耳的电子音将女医师从朦胧的睡意中唤回。已经是第几次趴在博士的办公桌上睡着了呢。
而且，真的是不知不觉，而非有意为之吗？闪灵暗暗责怪着自己的不注意，轻轻地拍了拍自己微微泛红的脸颊，站起身来，走向办公桌后巨大而通透的落地舷窗。
从有机玻璃板制成的透明窗户看出去，外面是荒芜的大地。现在的视野中看不到城市与村落，只有满天的晚霞照耀着静谧的荒野。
这艘陆上巨舰应该正以不慢的速度前进，可是窗外的景色却似乎一动也不动，简直像是被关在静止的时间中。
那个人还没有回来。没有让他看到方才的失态，闪灵感到松了一口气。不过，焦急与不安随即涌上了她的心头。不寻常的晚归，令她的思绪有些混乱——即使平时看上去给人沉静稳重的印象，但唯独在关于他的事上，她就像青春期的少女一般，敏感而慌张。
她听到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青年男性的呼吸声、似乎被故意抑制着的脚步声透过空气和地面传来，与之一同的，还有腰间隐隐约约的武器出鞘声——
她在一瞬间转过身去，不声不响靠近的人距她仅有一步之遥。看到自己被察觉，他便也不再逼近，识趣地原地站住不动。
看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闪灵皱起眉头，露出鲜少可见的阴沉表情。然而就好像看到期待中的场景完美呈现一般，萨卡兹青年嘴角的愉快笑容显得更狂放了。
“嚯……看来你身为赦罪师时的本领已经衰退得差不多了，竟在最后一刻才察觉到我的存在——怪不得会落得那副惨状，要不是凯尔希治好了你，我还真想多欣赏欣赏。”
黑发红瞳的刀术师，炎客。他将抵在刀镡上的拇指收回，闪灵听见刀刃回落鞘中的声音。“和你的小伙伴们……还有那家伙一起，过着平稳生活的感觉如何？”
“……有什么事呢。如果是找博士的话，那个人还没有回来。有什么话，我可以代为转告。”没有理会对方的挑衅，闪灵板着冷冰冰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
她的声音依然像夕阳一样柔和，但是与她身为同族的炎客可以感知到，那人畜无害的话语中夹杂了一丝仅有萨卡兹们才能察觉的冷酷。不过，对这份冷酷，炎客并没有感到任何不快。
“我跟你可没什么好说的。”他用轻蔑的目光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萨卡兹女医师，似乎完全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和早已生锈腐烂的你不一样，我可没有时间陪一个苏醒的恶灵玩过家家酒。据说，你们的那次行动……他杀人不眨眼，就好像回到了——”
一道炽烈的白光从炎客的脸颊边闪过，发出一声巨响，然后消失在了门上。一股木头烧焦的糊味在办公室内弥散开来。
“不许……在我面前侮辱博士，炎客。”
“哦？有意思。可惜，我可不会理睬一个不信任自己武器的弱者发出的威胁。”
看到闪灵那更为阴沉的表情，炎客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愉悦。两人僵立在那儿，气氛就像他们脚下的地板一样冰冷。而就在此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破了紧张的寂静。
“虽说我不想破坏萨卡兹老朋友间令人感动的重逢，但这里毕竟是我的办公室，炎客。我希望你对我的助理说话时，或许最好可以注意一下你的……言辞。”
炎客猛然回过头去，闪灵越过他的肩膀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她看见刚才还空无一人的沙发上，此刻正坐着一个年轻男子，拿着报纸，似乎正在阅读。他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柠檬茶。
男子将报纸一合，轻轻地拍在了茶几上，抬头看向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两人。
“博、博士？是从什么时候……”闪灵小声地发出了惊叹，一边同时伸手掩住了自己的嘴，尽量不显得失礼。
在两人惊讶而难以置信的目光下，博士起身走向自己的办公桌，然后坐到了自己那把扶手椅上，十指相碰往桌上一搁，身体前倾，用清晰、审慎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趁自己外出时到来的不速之客。
博士是如何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尽管炎客仍然对此感到在意，但是他吃惊的神情很快便恢复了刚才的愉悦，甚至露出了在那之上的，更为疯狂欣喜的笑容。
“那么，你找我有什么事？”沉寂了几秒钟后，博士开口问道，目光始终没从炎客身上离开。“莱娜告诉我说，今天你没有去温室照料你的花草。你不该让她替你操这份心。”
“她不需要操心，因为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博士。”炎客此刻的笑容不再像面对闪灵时那般令人玩味，而是像一条火舌一般，像是要把博士一口吞没。“既然巴别塔的恶灵苏醒了，那我便要做我该做、而且终有一天会做的事。”
“哦？有意思。”博士喝了口茶，一边摆手示意一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闪灵停下。“你似乎非常确定，但你恐怕要失望了。虽然我做梦都想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可惜我的记忆并没有恢复。”
“嚯……还真敢说呢。前些日子，我听说你又徒手杀死了一支萨卡兹小队，还是赦罪师手下的精锐。”
“又？我想我们已经足够宽容地探讨过这个问题，炎客。”博士说道，可是他的语气已经不再宽容。
“你很清楚。就算你记不得了也无关紧要，因为我记性很好。不过，恶灵拥有的可不仅仅是记忆，博士。”炎客血红色的瞳孔好像燃烧起来一般，他沸腾的视线就像一条发现了上好猎物的毒蛇一样咬住博士死死不放，与平时傲慢而冷淡的态度大相径庭。
闪灵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的左手抽动了一下，似乎想将太刀从鞘中推出。她捏紧了手中的法杖，右手迅速按在法杖最前端的“柄”上——
“我不知道你的命是否会被我拿去，抑或是相反。我只希望，过程会比我刺杀那些人时更精彩一些。”
终于，炎客的左手离开了他腰间的太刀，同时松开了他那死缠不放的目光，但还是没有移开视线。“我的剑和你的拳头，究竟孰高孰低，我很期待，博士。”
闪灵双唇紧闭，怒冲冲地瞪着炎客的脸。炎客面带嘲讽的瞥了闪灵一眼，脸上杀气四溢的笑容渐渐变得更为愉快。他放大声音，好让他有意为难的对象听得更清楚些。
“作为条件，就告诉你一件好事吧，博士。如果你能够战胜我的话，我就会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其中当然也包括——赦罪师和站在你边上的那个‘医生’的事。”
博士的眼中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光芒。空气中传来的微弱气息使他意识到身边的人正在微微颤抖。
“哼，那么。”炎客轻轻嗤笑一声，旋即转身离开。
几乎是炎客关上房门的一刹那，闪灵就转向博士，用博士从未见过的表情看着他。紧接着，她似乎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又似乎是脱口而出：“不可以，博士。”
像是早就预料到闪灵的反应，博士慢慢在扶手椅上挪了挪身子，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吐了出去。然而他的思绪此时根本不像他表现在外的样子那般平静。
博士确实不知道很多事情，W的事、闪灵的事、特蕾西娅的事，等等。尤其闪灵并不愿意提及自己的过去，也就是“赦罪师”的话题。
博士踩过一次雷，回想起当时她写满了失望与拒绝的表情，博士便感到后怕。第二天她主动向自己道歉和好，博士也珍惜着得来不易的关系，再也没有去触碰这条红线。
只是，博士对过去和真相的追求并没有因此消失。其实，博士本想借着上一次与“赦罪师”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了解一部分卡兹戴尔内战的事。
然而后来由于见到闪灵遭到过分的对待，他头脑一热将主谋直接灭了口，也就没办法再从他嘴里挖出想要的信息了。而现在，不可否认，炎客的提议对博士而言极具诱惑。当然，除此之外……
“博士，博士！您有听见我说话吗？”
闪灵的声音将博士从自己的世界中拉了回来。她焦急万分的表情让博士想起，她还在等着他的一句承诺。她正握住博士的手，用坚定而不容置疑的眼神凝视着他。
“呃……我想，炎客应该只是开了个玩笑，你看他一向喜欢……”博士吞了口唾沫，想要说些什么，让闪灵不要担心。“我不会胡来的，如果真是那种决斗，凯尔希肯定第一个不同意。你知道的，或许，他不过是看我的身手有进步，特意想要帮我练练呢？”
最后这句不是实话。博士明白，炎客从不会在“实战演习”上耗费体力。由他提出的战斗，最终只会成为你死我活的厮杀。而闪灵显然比博士更清楚这一点。她俯下身，凑近坐在扶手椅上的博士，双手抓住他的肩膀正视着他，使他的目光无处躲藏，只得与她四目相对。
“我要您向我发誓，博士。发誓绝不私自去和炎客战斗。”她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地说道，语气严肃而坚决，琥珀色的双眼映照着博士迟疑而纠结的表情。“如果违背誓言的话，我绝不会原谅您。”
博士看着那美丽的双眸，失去了言语。最终，他还是服输了，垂下了头。
“我发誓。”他说。
2.
罗德岛的顶层甲板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去处。这里空旷而开阔，又无人打扰，还能感受到罗德岛前进时带来的阵阵清风。在晴朗无云的夜里，从这里仰望天空，可以看到繁星点点。
萨卡兹刀术师非常喜欢这个地方。这似乎是整座罗德岛上，能够让他回想起风餐露宿的佣兵生活的唯一场所。他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稍有点发皱的烟叼在嘴里，用指尖窜起的火焰将它点着。
从身后的铁制阶梯传来清晰的脚步声。炎客没有回头，向头顶上的星空吐出一口烟雾，嘴角微微翘起。
“你知道吗，博士。这片星空，让我想起了那场战争，还有我的部下。”他不像是对身后朝自己走来的人说话，而更像是自言自语。“我和他们冲进了背叛者的堡垒，而最终活下来的只有我一个人。那个晚上的天空，和今天如出一辙。”
炎客抬起一只手，伸向自己的背后。那把夺取无数人性命的黑色大剑，在星光下散发出诡异的气场。他转向身后，面对与自己站在同一片星空下的博士。甲板四周低矮的铁栏杆包围着中间一大片方形的区域，俨然就是一座现成的擂台。
“你居然会感伤过去。以我的了解，你难道不该把他们视同草芥？”博士一步一步走向“舞台”的中央，一边褪下了兜帽。他的眼神依然清晰明亮，但是其中散发着的刺骨寒冷，与炎客那燃烧着的视线在空中相遇，所迸发的能量就好像要摧毁这个空间。
“你没有错，他们确实与草芥无异。他们死了，说明那便是他们的极限。”炎客用双手缓缓提起那巨大的异形战剑，摆出了架势，他的双腿开始发力。“长久以来，像他们一样的人越来越多。士兵变得越来越脆弱，战场变得越来越稚嫩……直到你杀死了一支“赦罪师”手下的萨卡兹精锐。我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如此热血沸腾了，博士。我不禁在想，如果是你的话，兴许能够给我带来足够的乐趣。要知道，被你干掉的那些人，他们可不是一般的小喽啰。”
“或许吧。不过，我想喽啰不管来多少……都不会有现在的你更棘手。”博士停下脚步，自始至终没有把自己的视线从眼前的萨卡兹刀术师身上移开。“你这个人，不在乎输赢，只为了在你我的生死之间寻求快感，才不惜以你所知道的一切为赌注，趁着凯尔希和阿米娅外出向我提出决斗，来到这里。肯为没有任何得失的事情赌命……这种家伙是最麻烦的。”
“就是这样，看来你很清楚接受挑战意味着什么。”炎客满意地笑了，他眼中的杀气此刻已然呼之欲出。
“我的确很清楚，这正是你的生存之道，炎客。那么，最后的提问。为什么唯独要当着闪灵的面告诉我，让她知道这一切？”博士的双拳已然握紧。他放低身段，为即将到来的冲击做好准备。战斗可能在瞬间打响。
“如果能让她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去的话，我便能剥下她那层虚伪的外衣。什么守护者，那无非是放弃了自己的剑，无法守护自己所爱之人的败家犬罢了。”
炎客的表情变得狰狞，那是身为萨卡兹佣兵天生就拥有的残忍。他血红的双眼几乎发出燃烧的火光。“战士的世界里，只有杀和被杀。像她这样抛弃战斗的天职，无谓地想要保护别人的半吊子……是我最看不顺眼的！死吧，博士！”
说时迟那时快，炎客向后猛蹬一脚，向前的冲力令他瞬间出现在了博士眼前，双手高举漆黑的巨剑笔直向博士的额头劈砍下去。博士毫无迟疑地迅速将双手交叉护在头部上方，巨剑的剑刃划破大衣的袖子，砍在博士用于防御的左手小臂上，竟硬生生地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
“手甲？”炎客愣了一下，随后立刻加大手上的力度，试图用巨大的压力将博士的手臂连着手甲一起切断。
意识到不能再这样硬扛的博士立刻将左边手肘抬起，巨剑的刃因炎客巨大的臂力而顺着手甲的纹路向下滑去。没能及时收住力道的炎客被巨剑突如其来的滑动带向地面，重心不稳一个踉跄，差点栽倒。没有放过这瞬间的机会，博士抬起左腿便是一脚踢在对手腹部，力道之大将炎客逼得后退了三五步才稳住自己的身体。
“很好……很好！就是这样！”炎客激动地高喊着，举起巨剑再度向博士冲了过来。倘若被那巨剑削到，那博士不是当即毙命，就是因受伤而无力反抗。意识到这一点的博士立刻向后退，靠着垫步与炎客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靠那样的步子，你又能躲到几时？”炎客大笑道，将巨剑向地上劈去。剑刃接触到甲板表面的瞬间，迸发而出的火焰向博士喷射而去。博士立刻垫步在火舌间穿梭，高温的火焰使他流下了汗水。逃出火焰的包围网，博士还没站立稳当，突然感觉脖子根后凉飕飕的——
就在他转身的霎时间，巨剑对着自己的脖颈一刀横劈过来。博士在实战中锻炼出的第六感使得他立刻将身体向后倒去，双手撑在地上。然而就在他试图翻身爬起的时候，炎客紧接着从腰间拔出的太刀给博士从腹部到胸口留下了一道长长的伤痕。
“可恶……”立刻用垫步拉开距离的博士尽力试图忘记身上的疼痛。所幸伤口不深，他仍然可以继续战斗。但是从刚才的交手中博士发现，一味拉开距离并不是好的选择，因为对方有火焰的源石技艺，可以轻易将自己逼入绝路。那么剩下的方法只有一个：既然防守不行，那就只能进攻。
博士轻轻踮了踮脚尖，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垫步变得轻而快，与刚才完全不是一个风格。他闪躲着炎客的火舌，迅速地接近他的本体。
炎客见状，没有放过博士近身的机会，挥起他的巨剑便砍，不想博士的身影在顷刻间左右震荡消失不见，然后宛如幽灵一般地再度出现在自己的正前方，对着自己的脸便是几拳轻快迅速的攻击，然后以一记命中在胸口的重踢作为收尾。
炎客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本想用来在大剑攻击落空后补刀的太刀脱手飞出，从顶层甲板掉落了下去。
“不愧是收拾了一整支精英队伍的博士，让我久违的燃烧起来了……”炎客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用巨剑撑着地板，再度站了起来。“不过，还不够……我说还不够！”
一边说着，炎客的身上一边浮现出橙红色的火光，就像斗气一样缠绕在他的整个身体之上。他的眼睛发出亮红色的光芒，身上的伤痕渐渐消失不见。看到炎客身上散发出如此不详的气场，博士赶紧摆好架势，一刻都不敢放松自己的警惕。
而就在博士深吸一口气，准备好应战的刹那，炎客的大剑便已经向自己劈砍而来。博士维持着他的钟摆闪避，趁躲过一次又一次剑击的间隙不住地用拳头向对手发动攻击，却发现炎客非但没有受伤，攻击的速度还越来越快，似乎那巨大黑剑的重量在他眼里只不过是一根筷子左右的程度。
“你这软绵绵的攻击算是什么意思！再来！再来！可别让我失望啊博士！”炎客的攻击速度终于加速到了博士无法闪避的程度，他无路可逃，不得不用手甲再次承受住一次炎客全速全力挥下的劈砍。博士仿佛听到了手甲在剑刃的重压下哀哀呻吟的声音。情急之下，他在左臂手甲完全崩坏前的一瞬挥出空余在一边的右拳，全力打在了巨剑宽阔的剑身上。
金属崩开、碎裂，破片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男人们被巨大的反作用力向后推开，踉跄着各自退后了两步。而在几秒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呐喊着挥起紧握的拳头，不顾一切地冲向对方——
“博——士——！”
“嗬啊啊啊啊啊——！”
雨点般的拳头相继落在两人的脸上、身上。不存在防守的一方，由四面矮小的铁栏杆所包围的空旷甲板上唯有疯狂的进攻。博士的脸上挨了炎客一记勾拳，他马上以相同的勾拳反打在炎客的腮帮子上。
炎客瞄准脸的下一发攻击被博士凑巧用手掌挡下，紧接着他就一拳打在了炎客的鼻梁上。博士乘胜追击，挥出一拳击打在炎客的胸口，再往后，便是一记嘉维尔亲传的“蟒落”直击炎客的腹部，巨大的冲击力使炎客不住地大口咳出鲜红的血液，让人不禁怀疑他的内脏是否已经被打得四分五裂。
本以为战斗已经落下帷幕，博士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不曾想吃下一发“蟒落”的炎客竟然在吐了几口鲜血之后反而站稳了脚跟，对着博士的面颊回手就是一记重拳。
“怎么了博士，这就没了吗！”紧跟在这一拳后的，是炎客的怒吼，以及结结实实打在博士左太阳穴上的全力一击。博士的眼前瞬间一黑，一张张相片组成幻灯片的幻灯片在脑海中飞速地流过。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一张笑容。那张笑容柔和，有些忧郁，却又是那么温暖，就好像夕阳——
紧闭的双眼猛然瞪大，怒气使得博士的额头青筋暴起，他狠狠地斜瞪向刚刚用尽全力的炎客，卯足了力气，将身子扭过半圈，随后借着身体回旋过来的力量将自己最后的一拳忘我地朝死敌的额头挥了出去。
随着一声巨响，伴随若隐若现的头骨碎裂声，炎客整个人在博士的重拳下以一个难以置信的速度飞了出去，没有丝毫缓冲，狠狠地撞在了铁栏杆上，瘫倒在了地上。他勉强保持着几乎燃尽的意识，强迫自己抬起头，看着向自己一步一步走来的博士。
“哈……哈哈……不愧是、全灭了精英萨卡兹小队的博士……”炎客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地从牙缝中挤出自己因战斗时的嘶喊而沙哑的嗓音。“真是、惊人……你就这么想、知道你的过去和……那个女人的、过去？你应该很清楚……你正要一脚踩进卡兹戴尔最深邃的……”
“不，你错了。”炎客看到博士没有停下脚步，一步一步地接近着无法动弹的自己。博士的声音自上而下涌过炎客的耳膜，使他头一次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什……么？”
“我的过去也好，闪灵的过去也好，这些事情怎样都好……”博士终于停下了脚步，炎客看到他望向自己的眼睛，却什么都读不出来。而在下一秒，他只感觉到自己被抓住头发提了起来，而自己却丝毫没有反抗的力气。
博士俯下身，一边揪住炎客的头发，一边将另一只手臂向后摆动。炎客看到博士绷紧的肌肉线条透过破破烂烂的大衣，显得格外狰狞可怖。他无力地哼笑一声，然后闭上被打肿了的眼睛。
“你失败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在我面前对她出言不逊。”
电光石火间，一记猛烈的上勾拳从下方结结实实地打在了炎客的下颚上，结束了这场博士与干员间的私斗。直起身来，博士看了看倒在地上陷入昏迷的炎客，从已经破烂不堪的大衣上随便扯下一块布擦了擦伤痕累累的脸，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顶层甲板。
3.
“对不起。”
“我没兴趣。”
“对不起！”
“别白费口舌了。”
来来往往的患者和医疗干员们纷纷驻足观看这难得一见的场景。罗德岛的博士正五体投地，向穿着黑袍，抱着双臂站在医生办公室入口处的萨卡兹女医师不住地说着道歉的话语。而女医师脸上平静而内敛的怒容让围观的每一个人都觉得胆战心惊。
“凯尔希医生说您扬言要在这里跪一晚上，我才出来的。”
“我就要跪一晚上。我绝不是故意打破约定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闪灵的声音依然平静，然而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都意识到，如果博士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那他将彻底失去挽回的机会。
博士的嘴巴张了张，没有说话，又闭上了。过了良久，他像是下定决心了一样，深吸了一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二话不说一把紧紧抱住了闪灵，不顾她的挣扎，大声地当着所有围观者的面吼道——
“对不起！但是我真的喜欢你！我忍受不了他说你的那些话，所以我才跑去和他决斗了！我不该打破誓言的！对不起！”
“您、您在说什——”
闪灵的表情逐渐由隐藏在平静下的愠怒转变为惊讶地微微张开嘴巴。随后，她的面颊“腾”地一下变得通红，就好像那天上的火烧云直接搬家到了她脸上一样。
“我说！我！喜！欢！你！如果你听不见我就继续说，我喜欢——”
“我、我听见了！快别说了，跟、跟我走……”
望向周围那些因为博士爱的告白而纷纷开始起哄的干员和患者们，闪灵赶忙一把抓住博士的手，推开四周涌动的人流，匆匆地向着医疗部的出口奔跑起来，一边将黑色的兜帽压到最低，好不让其他人看到自己的脸。她一路拖着博士狂奔回了他的办公室，然后将那扇还没修复焦痕的木门“砰”地一声死死关紧。
“这、这是怎么回事？”闪灵背靠大门，不知是由于刚才的奔跑——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从没有跑得这么快过——还是因为博士突然的告白，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小喘着气，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语调，好让自己不要显得太过飘飘然。然而紧接着，博士便打破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平衡，将她拦腰一把拥入怀中，让她把刚准备说出口的话给咽了下去。
“我没问炎客过去的事。虽然我承认那很有诱惑，但是对我来说，闪灵的过去什么的早就无所谓了，就算不再拔剑，不再当什么剑士，我对闪灵的感情也不会改变。对我来说，你就是最棒的守护者，只要和你走在一起，我就感到安心……所以，当我听到那家伙对你的那些不可原谅的言辞之后，才会气不打一处来……”
闪灵没有说话。她默默地感受着充满博士体温的怀抱，听着他的告白，一边张开双臂，轻轻环在博士腰间，低头将脑袋埋入博士宽厚的胸膛。
所有对博士不遵守誓言的怒气都无声无息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蕴含了担忧和某些更为复杂的感情的，两行温热的泪。博士感觉到胸口的衣服湿透了，他低头看向小声啜泣着的闪灵，怀着对她的无限爱意，在她细长的犄角上轻轻吻了一下。
“我……真的很担心您会……”
“对不起。我违反了约定。”
博士感觉到闪灵蹭了蹭自己的胸口，似乎在拭去止不住的眼泪。她还是不肯将脸从博士的怀里露出来。
“这次，我可是真的生气了。就算您说那种令人害羞的话也没有用。”她小声地说道，语气里已经全然没有刚才那种恐怖冰冷的愤怒。博士感到自己心中的一块巨石落了地，他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自己踩了雷的第二天，闪灵主动找自己和好的时候。
博士抬起右手，透过黑色的兜帽摸了摸闪灵的头。应该是终于止住了泪水，闪灵轻轻地将手贴在博士胸口，轻轻推开他，露出还留着泪痕的脸庞，但又没有离开他的怀抱。她抬起头来看着博士，眼中满是幸福的情感。
“博士，请不要期待会有例外……我会遵守我的誓言，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您。”
“啊啊，我明白。”
不需要更多的言语。她望着他，轻轻踮起了脚尖。博士心领神会地稍稍弯下身子，将嘴唇凑到她的唇边——温柔而坚定地吻了上去。
在这个永恒的瞬间，博士在心底确信，从今往后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陪在她的身边，聆听、见证她的誓言。
文/闪灵家的博士（@ZeroAras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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