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踪撷趣 · 望“乡”

行者无疆tj 文/摄影

(在冀北家乡的长城上)

许多年前,有部日本电影火遍国内,名字叫《望乡》,写南洋姐离乡、望乡、返乡的故事,栗原小卷的主演,记住了她的漂亮。

乡,是一个含义丰富而又色彩浓厚的字眼,可以是故土的解读,在家的溯源中魂牵梦绕;抑或是原野的诠释,在境的游历中出神入化;也许是愁思的意会,在情的寻觅中感天动地。

“乡”的观念,是中华文明的结晶和传统习俗的持守,贯穿国人生老病死的全过程,生有“郡望”而知来处,老有所终而叶落归根,将军“马革裹尸”也要归葬故里,诗人“百年多病独登台”,眺望的是桑梓之地,死后命奔黄泉,登上望乡台回望的是难舍的家。

(家乡的景忠山,故乡三屯营,山乡的土地与毛驴)

在我的守望中,

“乡”是乡梓的那缕魂魄。

唐人崔颢登上黄鹤楼,发出“日暮乡关何处是”,对故乡望而不得的千年慨叹,无奈中深深的遗憾。我比崔颢幸运得多,2001年我登上故乡的景忠山,在610米的峰顶眺望山下的故乡---三屯营。

那是我人生的来路,

是家族的根系之所在。

那里有我早年的记忆,爷爷额上沟壑般的深纹,奶奶青衫的大襟疙瘩襻;大爷独轮架子车驮来的白薯,老姑贴饼子熬粘粥燎灶的青烟。

“中不中、埋汰、揍啥”,满街的唐山话听着悦耳;“卖甜瓜、杂面、换豆腐”,串乡的货郎担招徕村人。

后圈的猪,前院的鸡,下濠的小鱼,上梁的家燕,都是喜兴我的活物;春天的桃,夏天的瓜,秋天的花生,冬天的酸梨,总有犒劳咱的美食。

村头的戏台演过皮影,唱过落子,栓子哥带我在后台挂髯口,舞大刀;洒河的水湾学过狗刨,逮过泥鳅,柱子帮我瞒过奶奶爬墙头,骑铁驴。

城里孩子难得一遇的新奇甚至尴尬:不住嘴儿地吃饼子上的那层黄嘎儿,在暮归的牛车上颠颠地困觉,躺在月下的苇席上听蟋蟀唱曲儿,把冰凉的手埋在黄狗的长毛里取暖,在猪圈边屙屎,总怕猪嘴啃了屁股。

乡,是一幕幕从前连缀起的时空;

望,是一次次记起撩拨出的欲念。

(走遍祖国的山山水水)

在我的回望中,

“乡”是乡间的那川原野。

相比较城市,我更喜欢原野,春风里,陌上行,离离原上草,一蓑烟雨任凭生。

摆脱了高楼大厦的束缚与羁绊,始知“望”中的遥远。山高我为峰,小觑了层峦叠嶂;海阔天作岸,超越这达命了身。

拥抱自然在暮野寒川,方晓“望”的尽头有心的留恋。敦煌雅丹的日落是一种魔幻的暖,川西若尔盖的秋雨是一场蚀骨的寒,珠峰大本营是5200米才可触摸的雄伟,婺源油菜花是三年等待终于追逐到的浪漫。

乡,是春夏秋冬的周而复始;

望,是寻寻觅觅的日思夜盼。


(第一次走向山野)

在我的凝望中,

“乡”是乡愁的那种疯魔。

人生在世,思乡最苦。不要说什么“四海为家”、“世界公民”的大话,当你行将就木的时候,叶落归根也许是最后的愿望。“游子吟”的不外乎思而难归的乡愁,“驿动的心”终点回到起点,就是故乡的家。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能魂归故里,所以“乡”就是在“望”中酿成的一杯苦酒。

它要沉吟,就是一首《天涯》(李商隐),“春日在天涯,天涯日又斜。莺啼如有泪,为湿最高花。”远在天涯,时逢日落,莺啼如泣,风雨摧花,羁旅的愁苦,家归的无望,还有比这更灼心的乡愁吗?

它要悲歌,就是一曲《思乡曲》(《海外赤子》插曲),将“海外万千赤子,隔山隔水相望。”的乡愁,化作对家乡的草木,梦中的慈母如泣如诉的旋律。

它要低唱,就是一出《苏武牧羊》,马连良一腔“登层台望家乡躬身下拜”,苍凉悲壮,将苏武北海牧羊,茹雪吞毡,苦忍十九年而持节不改的忠坚,思国思君思家的满腹忧伤唱得催人泪下。

乡,是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的复杂心境;

望,是才下眉头,又上心头的一唱三叹。


(在山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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