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福不是祸,我是你爸躲不过”

我们必须学会重新醒来并保持清醒,不是通过机械的方式,而是通过对黎明的无限期待。——卢梭《瓦尔登湖》

1.

今天聊聊我的老爸。

老爸属蛇,用我妈的话是属小龙,可能龙比蛇好听又气派吧。那么问题来了:魔童降世里边的龙族为什么被称为妖被镇压在海里?

爸爸今年54岁,兄弟姊妹里排行老三。顺便再插播一句:这么多年各种和朋友小伙伴们讨论,好像排行老三的爸爸都是最老实、最本分、最吃亏、最不言语的那一个,是有啥科学依据不?

老爸是典型的说的少做的多。大概话少的人看起来好像都很厉害的样子,说的话做的事更容易让人信服。

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爸爸是位默剧演员。

我记得,爸爸每次去县城都会给我们带面皮回来,妈妈总说他惯着我们;

我记得,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做手术,有一天醒过来就看到爸爸兴冲冲的进了病房,给我一本《阿凡提的故事》和一个芭比娃娃。爸爸那个时候的笑容是年轻的是不拘着的;

我还记得,初中住校了,每个周末,爸爸都会骑着自行车载我去学校。而如今即使想不起当时的对话,但爸爸蹬自行车的节奏一声一声都响在我的心上。

我想起了,我们一起去工人路买文具,去新华书店买课外书,去银河商贸城买衣服;我想起了,刚学写字的时候爸爸拿着我的手,一笔一笔的写;我想起了半夜三更发烧、下雨下雪天,爸爸宽厚又伟岸的背。

2.

大概四年前还是五年前,爸爸确诊脑瘤,学名是神经母细胞瘤。那个时候我还在上海上班,在这之前对爸爸生病一无所知,对这个病更是没有一点概念,当我知道的时候,爸爸他们已经到了南京准备手术。

那天手术的时候,我跟妈妈和姐姐在等待区,入眼的是LED屏,屏幕上有病人姓名、手术状态。

那一天是真长啊,是妈妈话最少的一天,是我迄今为止度过的最漫长的一天,除了无止境的等待,就是看大屏旁边的电影。

妈妈她死死的盯着爸爸手术状态的那一栏。后来医生通知我们手术成功了,我和妈妈、姐姐在重症病房那一层的电梯等着爸爸上来,叮~电梯门开了,推出来一个,妈妈跟着一个,发现有别的家属就又退回来。叮~又推出来一个,妈妈又要跟着,大概是强烈的心理感应,妈妈一边跟着一边快要哭了似的,手足无措的问我:“是不是你爸?”

妈妈她已经认不出爸爸了。

爸爸他,头发全部被剃光,头侧着,我头一次看到人的头皮和脸的颜色是一样的,青的发黄没有一点血色。

我那个时候不懂,那是爸爸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也是我们全家离爸爸最远的一次。

后来听妈妈说,爸爸在这之前已经跟她交待好了后事,但我从来没有问过是什么。

2.

爸爸手术成功之后,剩下的是休养。之后妈妈跟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爸爸手术之后脑子出现了问题。”说的煞有介事。

我也发现他变了,变得古怪又顽固。

在外边跟别人聊天,一定要据理力争;别人在互相吹捧,他非要神补刀;不愿意做的事情,梗着脖子粗着嗓门拒绝,不知道变通。

他变得可爱又外放。

我回回买零食回去,如果两天我没有吃,那么他一定会开动,等我发现零食没有的时候,他会理直气壮的说:“没有人吃,我不吃再坏了怎么办?”嗯,我谢谢你,包装袋显示过期还要好几个月;

家里的煤气、水电他都记会记着日子缴费,他会做饭、洗碗做一切以前从来不会做的事。他还会安慰心情不好的妈妈,拍拍她的背,低声的跟妈妈说着什么,调妈妈喜欢的电视台,下楼散步的时候一定会等妈妈一起,只因为有一次下去没有等她,妈妈生气了。

哼,所以我觉得妈妈肯定是故意的,爸爸他根本不是脑子坏掉了,是整个人更通透了,一脚踩进过鬼门关的人,看到的世界当然和我们不一样啊。

可是我也很遗憾,爸爸他怎么一下子老了呢,你看他,戴着老花镜,坐在卧室的床上,别别扭扭的拿着手机翻新闻,偶然吃饭的时候还跟我聊娱乐八卦!

3.

从工作到爸爸生病,再到妈妈因为爸爸生病的结束,开始了自己的新的病路历程,短短几年,让我不得不快速的迫切的回归到家庭生活中。

在刚开始的烦闷、憋屈和不断的沟通无效中,让我不得不重新反省、反思家庭关系到底要怎么样维系?于是我尝试着理解他们,包容他们,发现他们可爱的举动,站在他们的角度看待问题,希望能够更好的照顾他们,却发现原来照顾我的一直是他们。

早饭、中饭、晚饭全都照着我的喜好来,我不爱吃的东西饭桌上从没出现过,至于什么是我不爱吃的,答曰,哪天吃饭心情不好就是了。

我发现,在烟火油盐、一日三餐、散步聊天的日子里,他们用实际行动告诉我,日子是这样过的,是爸爸妈妈治愈了我。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你可能感兴趣的:(“是福不是祸,我是你爸躲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