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厘岛日志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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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捷克斯洛伐克这个国家最初的认识就是那个牛逼的动画片《鼹鼠的故事》。这个好老了，不知道的年轻人回家问问家里大人。年轻人知道的大概是布拉格广场什么的，那时候捷克斯洛伐克已经变成了两个国家，捷克和斯洛伐克。

      话说早年，捷克斯洛伐克也是咱们社会主义大家庭的一员，因为它挨着国际社会主义阵营的老大哥苏联，人种也是斯拉夫人。作为社会主义兄弟，彼此友好相待，交流频繁，所以在遥远的八十年代我们就看到了《鼹鼠的故事》。

      八十年代末，世界上大部分社会主义国家的社会主义都搞不下去了，新闻联播里面频繁出现一个词叫“东欧剧变”。这个词是我国发明的，其实人家的变一点也不剧，国际用词是“天鹅绒革命”。天鹅绒，顾名思义，非常地柔软和光滑。就这样，美好的社会主义就变成了万恶的资本主义，从此捷克斯洛伐克人民重回水深火热待解救的状态。   

      1993年初，捷克斯洛伐克分裂了。原因简单说是因为伐克人民不愿意和捷克人民一起伙着过日子了，要求独立。这要是在鄙国非急了不可，但是捷克人民很想得开，不愿意过拉倒，各过各的。于是1993年世界上又多出来一个国家，斯洛伐克共和国。这次分裂史称“天鹅绒分离”。

        OKDIVERS潜店就是斯洛伐克人开的。这个伐克身高一米八十多，年龄大概和我相仿，但是已经提前秃顶了，每天像个兀鹫一样看着他的潜店、他的装备、他的淡水、和他餐厅的盘子，斤斤计较到了事儿逼的程度。sofia宅心仁厚不和他计较，而我就很难忍，但是在他的潜店DM还必须得忍，所以我写了前面那么长一大段，实际上就是对这个事儿逼的成长环境进行分析然后试图理解他。

      按着年龄推断，这个伐克兀鹫应该是经历过社会主义的，知道什么叫供给制和第二个五年计划。我小时候每月都得拿着粮本儿去粮店买粮，准确地说不叫买，是领。按着粮本上规定的量把你的本月要吃的粮食领回来。这个定量通常是不够吃的，尤其对于青春期长身体的我和我弟弟。那怎么办呢？就要买黑市的粮。但是黑市的粮很贵，一月几十块的工资根本买不起。我爸牛逼，他利用职务之便能在农村搞到便宜的大米。唯其如此，我和我弟弟才得以吃得饱饱的度过了青春期。请注意，我不是在描述我的成长史，我是在描述伐克的成长史，社会主义制度全世界都一样，我经历过的他也必然经历。我判断他一定没有像我爸那么牛逼的爸爸，所以，他小时候一定挨饿了。

      挨过大饿的人的后遗症通常有两种，一种是大肆挥霍，买包子买二十屉，十屉用来吃，十屉用来看。另一种则是节约到了变态的程度，吃完包子把屉也得舔干净。伐克大概是后者，因为他居然问Sofia为什么头发和身体要用不同的液体来洗？那岂不是要冲两次淡水吗？这个就有点变态了，洗发水和沐浴液是两种不同的东西，不能因为你没有头发就要求别人也把这两种东西合二为一对吧？这样的氛围下新来的比如我就很紧张，不能穿着湿衣冲水、打泡沫的时候要把淋浴头关掉、不可以用淋浴的水洗衣服而要用那个脏池子……尼玛，节约用水没错，保护海洋更没错，但我们不是在沙漠里对吧？这个大巴厘岛并不缺淡水对吧？总要满足人类的基本生活需求对吧？说穿了不就是要节省水费么，说限量供应肯定是借口，这个蒙不了我。

      伐克的毛病不止这一个。比如如果你说他是东欧的，他一定会反驳并且纠正，是中欧！尼玛，伐克与俄罗斯接壤，地理上勉强算中欧，文化上是绝逼的东欧。而况中欧和东欧重要吗？你现在是资本主义了但是你以前就是社会主义。这就像是来自农村的小保姆来北京打工嫁了个胡同串子从此就否认自己出身农村一样，属于穷人乍富。基于这种心态，伐克对社会主义客人和资本主义客人轻微的表现出双重标准。客观地说，社会主义客人的群体素质确实不高，不知道保护海洋，没有公德什么的。但是如果你因此对某种族群体戴有色眼镜只能证明了你的狭隘和无知。sofia辞职前是大公司的HR，做人素质和知识背景不知道比你高到哪里去了。而我，不谦虚地讲，放个屁都比你有文化。算了，“不以肤色和人种来判断一个人”这种要求对伐克来说还是太高了，他没念过什么书，应该勒令他读读《美国种族简史》，培养健康的种族观。

      我还是得好好补习英文，这是我人生一大短板，严重妨碍了我的自由。比如今天的潜水客是个来自斯洛伐克的老头，真的想和他畅叙社会主义往事，请他讲讲十七年前那场“剧变”怎样影响了他的生活。不说了，看书去。以后不写这么长了，时间都浪费了。

写于2016年1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