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似水,人淡如菊

24岁,大学刚刚毕业,她走入了结婚礼堂。

订婚戒指是两年前就戴上了,那时的他也刚从大学毕业,多少靠着父母的关系,做了某个热门系统的公务员。

两家的关系可以追溯到上世纪三十年代,两位曾祖母都颇有家世,既是同学也是闺蜜,60多年的友谊福荫了后人,后来两家的大人也往来亲密,虽然家底多有流失,好在书香门风还在,于是他与她便成了青梅竹马,父母之命。

她说不清楚对他是不是爱情,只是每次白天他守在她宿舍楼下,送花送礼送食物,每次晚上他骑着拉风的摩托车,扔给她头盔带着她呼啸来去风驰电掣的时候,她都不由感到骄傲和满足。

就这样在舍友的羡慕和嘲弄声里,她勉强通过了考试,等到了毕业,等到了结婚。


27岁,她怀孕了。5个月时托了关系照了X光,是个男孩。

结婚后的生活还算平静,公婆出资买的新房,让她可以不用天天面对难处的婆媳关系。

她也曾经试着工作,但是受不了上司给的压力,受不了同事的暗中刁难,搞不定云里雾里的人际关系,于是半年后便辞职了。

他跟她说,那你别出去工作了,我的工资福利够两个人开销,你就照顾家里吧。

虽然有些心虚,但她心里笑着,结婚时两边父母也给了不少礼金,不上班就安心做个好老婆吧。

不工作后她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改造他们家的书房。她把它做成了一个小小的影音室,为他配置了高端的电脑和配件,因为他下班回家总喜欢打打端游放松一下。

接下来便是学烘焙、学煲汤,她知道他的工作身不累,心累,要好好补补。

婆婆对自己儿子一个人辛苦似有些怨言,总算也是知书达理隐忍着不说,但是话里话外却将抱孙子意思紧锣密鼓了起来。

他们也算和谐,可就是没有。每个月看到裤子上的红潮,她都如被浇灌了冷水一般。

她跑去医院想做个检查,可是妈妈跟她说这种事情急不来,两家人都很正常,不会有天生的毛病。

两年多的期待与失望,有一天她几乎把这个重要使命忘记了,一次朋友聚会时两人喝了点酒,那次以后,孩子就有了。


32岁,儿子上幼儿园。

她接到了大学室友的结婚喜帖。

孩子出生后,婆婆似乎忘记了当初你们生我来带的誓言,而母亲自退休后便时常三五姐妹满世界旅行,于是她理所当然要承担做母亲的责任,更何况是个不用上班的母亲。

新手妈妈就开始手忙脚乱左右难支熬了下来。

他虽然也可以搭把手,可是单位里正值角色替换,要考虑站队,要考虑升级,要参加各种学习,要填写各种报告,算了,公务机关以他的年纪到这一步也不易,不要打扰他了。

镜子里的样子微微有些疲劳,身材不似学生时代那般紧致,自从有了孩子,她枕边的位置就给了儿子,与他分房睡了。

好在相敬如宾,她咀嚼了一下这四个字,毕竟这几年,他没有让她经历风吹日晒没有经历人世浮沉,所以她保养还算得宜。

婚宴这一桌都是大学同学,男男女女刚好十个人。

他们谈论时事谈论股票谈论各自的工作,气氛还和学生时代一样融洽。她插不进话。

室友说你看你这些年都没有变,我们都老了,又有人说是啊是啊,当初我们削尖脑袋找工作的时候,她正张罗着结婚,现在我们才混了点样子出来,人家孩子都好大了。

看着他们好像是俗气了点的样子,想想自己每天睡到日上三竿的日子,还有儿子甜甜的笑容,她心里暗暗觉得他们说的对。

室友对着一位男同学说,你呀你啊,我们这里混的最好的就是你啦,毕业后国外呆了两年,回来就成了高管啦。你看人家谁谁今天都结婚了,你当初还追过人家呢,怎么现在还单着啊。

她望过去,那个男生当初的样子已经有些模糊,如今这个人西装笔挺,相貌英俊,一看就是被生活眷顾的高富帅的典型。

那个男人淡淡说,恋爱就谈谈而已,结婚终归不一样。说完不经意看了她一眼。

这个眼光,让她心里有了些波澜,悸动还是得意。

她假装没看见。


35岁,孩子上小学了。

逃不开的怪圈,她变成了那个“辅导作业鸡飞狗跳”的妈妈。

一道那么简单的计算题,算了三遍就是得不到正确答案,她近乎要崩溃,想自己当年不算名列前茅,也算是名牌大学毕业,如何就生了这么一个小笨蛋。

她对着孩子吼,孩子越哭她越吼,书房那里游戏的声音也越来越响。

两年前他评级失利,单位新来的领导颇为雷励,喜欢勤勤恳恳的下属,看不惯裙带关系的本地子弟,所以这些日子他很不得意。

他不是个善于逢迎的人,于是加班的任务常常在他身上,每每疲劳回家,除了洗澡睡觉便是关起房门打游戏,偶尔逗逗儿子,可一看到桌上摊着的一大堆作业,也就索性退避三舍。

她有些失神。

年前妈妈查出了糖尿病需要时时复查吃药,公公婆婆为了祖母的老宅拆迁和几个叔叔姑姑打着火热官司,儿子的成绩不理想老师几次都找她谈话说安排上几个补习班吧.......

她冲到书房,看到一脸漠然握着鼠标,身材已经有些发福的他,突然生出一种陌生的油腻感。

你也管管你的儿子,不要成天玩游戏,家长做什么孩子都会学,工作上的情绪不要带到家里来,影响小孩子的心理........


40岁,孩子上初中了

一年前母亲因为并发症过世了。

公婆的官司下来了,分了一笔钱,卖掉了市区的房子,美其名曰养老跑到郊区买了套山景房远远地住着了。

三年前他突然通知她辞去了公务员的工作,和朋友商量着做起了生意,拿走了家里的积蓄,公婆那里虽然颇有怨言,也明里暗里贴补了一些。生意有一搭没一搭的,没有大富大贵,不过将将回本而已。

儿子上了一个公办初中,在她的一路猛盯下成绩总算颇有起色。小升初的时候,为了进一个好学校,上过各种突击班,参加过各种考试,最后还是找了父母的关系进了如今的学校,堪称本区第一块牌子。

大学最后一个出阁的室友嫁给了外国人,他们不要孩子,朋友圈里晒着郊游爬山极限运动的照片。那个优秀的男同学早已经结婚了,妻子是外地某县官的女儿,颇有些家境,他工作的外企倒闭了,如今跟着岳父的关系做些生意。

父亲最近似乎和邻居的一位单身阿姨走得很近,她家的子女比较难缠,还是要提醒父亲当心为妙。

至于他,自己的生意应酬就多了,常常都是半夜三更带着酒气回家,偶尔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他不当真,她也就不多想了,反正他也不是有钱人更不是小鲜肉了,人家图个啥。


42岁,她有些累。

夜深了,他又还没回来。

儿子的房间已经熄了灯,隐隐听到耳机里有音乐声传来。随他去吧,孩子大了自己大抵能把握。

最近发胖了,明天早上去下健身房出出汗吧。

不知他晚上回不回家吃饭,中午多做一点给他留着

晚上家长会要好好打扮一下,那条紫色连衣裙不知穿起来还好看不。

下周要把儿子英语补习课停了,学费太贵,最近问他要钱越发难了,好在儿子现在英语成绩还不错。

对了,昨天闺蜜说起,有个不错的产品,可以试试加入做做微商。

明天好多事情,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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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感于正在争议的法定婚龄,念及多年前的一段歌词,献给努力生活的女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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