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族民族主义的狂热与残酷:评《血缘与归属》

南斯拉夫、库尔德斯坦、北爱尔兰、乌克兰、魁北克、德国,在文字与图片的指引下,我跟随作者叶礼庭,深入这六个于我而言分外陌生的国家和地区,探讨种族民族主义浪潮在全球化背景下对公民民族主义的威胁与挑战。

作者出生在多伦多一户国际家庭,祖先多为加拿大、俄罗斯两国著名政治人物。其父作为加拿大联邦政府外交官,曾任驻南斯拉夫、北约及驻联合国大使。作者本人从牛津毕业后在多所欧洲、北美洲高校任教,丰富的海外求学与职业生涯消解了他的民族主义信仰。作为一名世界主义者,他追求移居不同国家的生活方式,倡导混血优于同族,杂交胜过地方化的文化伦理。但他的民族融合理论并不超越民族,因为“世界主义精神最终仍依赖于民族国家为其公民提供安全和教化的能力”。因此,他自称公民民族主义者。在他看来,维系国家的是公民身份,而非种族界定的归属;将社会团结在一起的不是共同的根源,而是法律。遗憾的是,尽管大多数国家并不由单一民族构成,尽管同族也无法自行消解分歧,种族之间仍然以血缘与归属作为划分标准。同一条街原本相安无事的街坊邻居,因为一句煽动人心的民族主义口号,便愚蠢地将匕首刺入对方的胸膛。

当然,在作者考察的国家和地区,种族民族主义冲突要狂热与残酷得多:战死沙场的贝尔法斯特16岁少年,为了阿尔斯特忠诚主义,心甘情愿伪造服役年龄;澳大利亚的郊区女孩,因为“贴近生命”的归属感,成为穿行在库尔德斯坦山区的游击队员;塞尔维亚族民兵在克罗地亚族村落大肆进行种族清洗,而这些被炮轰的小镇极有可能也是他们生活的地方;年轻的男性民族主义者热爱废墟与毁灭,沉醉于屁股上枪支的力量和掌握生杀予夺大权的深度快感……

学界与政界似乎一直无法清晰界定民族主义与爱国主义的异同。在许多学者眼中,“对祖国的热爱”等同于“对民族的忠诚”,民族主义似乎只是极端爱国主义的延伸。在我看来,民族主义似乎狭隘得多,它苛求于民族与宗教信仰的纯粹性,为了血缘或思想上的纯正,可以置家国于不顾,可以对山河破碎视而不见。这份对民族家园的渴望明显超出理性范围,露出骇人的疯狂。

《血缘与归属》是我在2018年阅读的最后一本闲书,也是最难理解的一本。由于对作者所举六地的政经文史背景知之甚少,加上对民族主义概念不甚明了,在阅读过程中,我不得不一次次查找资料,翻看地图,冗繁的查阅过程大大降低了精神愉悦感。也因为一知半解,我终究无法精确地阐述作者的思想,只能通过只字片语的摘抄来体现其视角的独特与深刻。书评的最后,写下于我而言最具启发意义的一段文字,它不仅是对民族主义的疑惑,更是对人性的反思,当然,还有对世界主义的温和期盼:

“自由派的文明——法治而非人治、以辩论代替武力、以妥协代替暴力——是与人类本性深深对抗的,只有通过与人类本性进行最为坚忍的斗争才能达致和延续。自由派的美德——宽容、妥协、理性——仍像以前一样有价值,但它们难以灌输给那些因恐惧而疯狂、因复仇而疯狂的人们”。

推荐指数:四星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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