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

安宁算得上是我们游泳俱乐部的一员老将了,说是俱乐部,也不过只有我们两个学员。她叫安宁,然而却一直是个疯丫头。她在俱乐部有两年了,我也认识她两年了,可以说,我和她要说一起的故事、经历,都在这里。我们一起笑,一起闹,一起开心,一起快乐,我很享受这种时光。


  “你怎么才来啊!”她突然从水里钻出来,水花溅了我一身,我也被她的这一吓猛的坐到了地上。


她嘿嘿的笑着,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当我沉醉在这种动人的微笑的时候,她又一头扎进水里,我站起身来擦干身上的水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她游泳,不愧是老将,游泳的姿态优美,溅起一朵朵水花,像一只溺水的蝴蝶,却依然没有忘记舞弄她的美丽。许久后,她上岸来,甩甩头上的水,说道:


  “你今天怎么了?怎么来这么晚?来了为什么不换衣服练习?还有,你的衣服刚才已经湿了,为什么不换掉?”


    对于她的问题,我无一问听进去,我只顾望着水面上刚才被她激起的一片片浪花,尽管她瘦小的身体挡在了我面前。


  “喂!”


  “啊?什么事?哦,我,我今天有点累,不想练了。”


    “那怎么可以,我们说好的,今天练习憋气!”说到这,她有些激动,甚至埋怨我。“你快点去换衣服,我们马上开始!”


    虽然她没有告诉过我,但是我知道憋气是她的强项,这一点我确实比不过她,而我也曾经一本正经的告诉她憋气时间长是会变笨的。因为这个事情我们还经常争论,到最后总是红着脸扭过头去,假装生气,


  我好像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喜欢她了。


  “…”


  “扑通”我们同时跳入水中,


  “三,二,一,下!”憋气开始,我默默的在水下望着她,她也笑着望着我。


  “她给我带来过什么呢?”我默默地想到。


  “如果上帝制造人类是为了让他们相知,相识,我想我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我不知道我是否了解她,或者说了解她多少,但我知道我们心有灵犀,这样也好,可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日子却像湿面团一样过得黏黏糊糊。”


  “啊!”我上了岸,感觉头晕晕乎乎的,好像有无数小石子重重的压在我头上,我记得曾经的一天黄昏,我们为了争执先有男还是先有女,我说是先有男,她却说先有女,我们就这样很没面子的争执了一个下午,捂着因为争执而羞红的脸,走出俱乐部。想到这,我不禁的笑出了声,她捣了捣我的胳膊,问我想什么呢,这么高兴,我边笑边摇摇头,


  “没什么,没什么。”


  隔天早晨,我照例来到了俱乐部,她低头往门外走,和我却撞了个满怀。


  “啊,对不起。”她依然低着头说。


  “你怎么了?”我揉揉受伤的头说到。


  她抬头发现是我,脸更加红了,她告诉我她以前都是她妈妈带她来游泳的,可是现在她爸爸回来了,坚决不让她游泳,说在戈壁滩上生活的人,多学学武术健美多好,还说游泳一点用处都没有。


  “你游的挺不错的啊,有希望以后进省队呢!”我安慰道。


  她仍然低着头:


“我以后也许就不来了,我…”说到这她尽然有点想哭。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膀,进去换衣服了。


  “以后就只有我一个人了吗?”我苦笑道。


  我仍然联系不上安宁,我认为她以后可能真的都不再来了。这天下午我来到了俱乐部,想告诉教练我也不来了,也许是因为没有安宁,也许当时我根本就不喜欢游泳,却因为一个人愿意做了一件事。一个人有什么意思呢。我边想边走着...当我走到门口,看到安宁站在门前,黄昏的微弱的阳光洒在安宁的身上,安宁说道:


  “你,怎么才来啊?”


  “我上午有课,你不是不来了吗?”


  “我以后是不来了,可是我告诉他们你实在太想我了,我走后,你是多么的失望,他们才同意让我来最后一次!”


  “太好了,不过我可没有多想你。”


  “那我走了…”


  “别别别,我错了,错了好吧。”


  我们很快的换好泳衣,准备游泳了,我却又开始惆怅了,“多么希望时间静止,时光倒流,可惜…唉,珍惜吧!”我自言自语道。


  我们比赛各种项目,甚至自己造出来一些游法,我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我们来比最后一项吧!”


  “比什么?”


  “憋气潜水!”


  “比就比!”这次我满口答应。


  “我数三二一就开始,三二一,开始!”


  我们同时下水,过了一会儿,她拍拍我,指了指后面,我没有明白什么意思,她却径直游开了,我想跟上去,速度却远不及她,又过了一会儿,我憋不住了,就上岸来,擦干了身上等她上来。可是,半天也不见她上来,我像突然醒悟一样,猛地扑进水中,不管身上的毛巾掉进水里,我拼命的游,像个机器,终于,我看见了她…


  我看见她的时候她的泳帽被甩在一边,头发卷进了排水口。我将她的头发取了出来,把她放在岸边,我抱着安宁的身体,呆坐着,突然嚎啕大哭。


  医院的抢救还在进行中,我坐在急诊室门外的椅子上,手里拿着安宁的衣服,眼泪不停的往下滴。


  “我们已经尽力了”医生说。


  我好像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一样,看着旁边安宁的家人,像疯了一样,我径直走出了医院,我告诫自己不能哭,我的眼泪已经随安宁而去,已经哭干了。我回到俱乐部,看到安宁的手机还在桌子上,我拿起手机,点亮了屏幕,看到壁纸居然是我和她的合影,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屏幕,一切恍若隔世…


  我握着手机,跪在地上,眼泪再也止不住了,我望着模糊的泳池,看见安宁在水面上跳舞,突然坠落进水里,消失,再也不见了。我瘫坐在地上,沙哑着嗓子对着泳池说:


  水里有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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