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失意的王爷们:汉城阳景王刘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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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刘姓不王”是汉高祖晚年坚持的一项政策。史传其遗言:“安刘氏者,必周勃也。”显系后世附会之词,是用伟人的先见之明证实周勃等人诛灭吕氏的正义。实际上,依刘邦的想法,刘姓王遍天下,缓急拱卫中央。刘氏自安,何劳他姓?

盘算差点落空。当吕氏坐大,刘氏倾危之际,真正挺身敢斗的刘姓,只有高祖的两个孙子——齐哀王刘襄和城阳景王刘章。其余藩王,包括高祖弟楚王刘交、侄子吴王刘濞,以及两个儿子——代王刘恒、淮南王刘长,无不按兵不动,坐观成败。真正可靠的还是齐国一系。尤其刘章,居功至伟,起到的作用还在周勃之上,实为兴复汉室的第一功臣。

刘章乃齐悼惠王刘肥之子、齐哀王刘襄之弟,年少宿卫长安,实系齐国交给吕后的人质。史言其“有气力”,曾于一次宫廷宴饮中担任酒吏,以军令行酒,斩一逃酒的吕姓,诸吕惮之。然而,吕后对这个豪气冲天的少年却十分器重,以儿子蓄之,妻以赵王吕禄女,封为朱虚侯。这桩政治婚姻,充分体现了吕后晚年“刘吕合体”的政治设计。但是,真英雄又怎会受红粉牢笼所困!领受吕氏厚遇的同时,刘章并未放弃中兴刘氏之志。做了吕禄女婿,反而更有利他刺探吕氏内情。他曾在吕后面前咏《耕田歌》:“深耕穊种,立苗欲疏,非其种者,鉏而去之。”歌词一语双关。所谓“非其种者,鉏而去之”,既可视作对吕后迫害刘氏行为的讽刺,也可理解为替刘氏复仇的决心。听罢,吕后默然而对,却终未罪之,宝爱之情可见一斑。

薨前,吕后深诫诸吕“大臣恐为变”,而虑不及刘氏。楚王刘交、吴王刘濞、代王刘恒、淮南王刘长等刘姓强藩后来的“守成”表现,也的确不脱她的预料。多年来对刘章的加意笼络,也让她对齐国一系比较放心。吕后薨,吕氏同长安城里的反吕势力虽俱怀吞灭对方之心,但一时都按捺不发,政局因之仍能维持微妙平衡。此时,正是刘章将朝中虚实尽告僻处东方的刘襄,约为内应,终于坚定了刘襄起兵的决心,由此一举打破僵局。

吕后二侄——吕产、吕禄本来分典南北军,尽掌京师兵权。后来周勃虽用计从吕禄处赚得北军,但仍顾虑吕产握有南军,恐不胜,不敢公言诛吕,仍旧按兵不动。等到“吕产欲入宫控制皇帝”的消息传来,刘章深感事不可测,情急之下再三请缨,终于从周勃那里争得“领兵卫宫”之令。然而,当时敌情不明,周勃拨与刘章的,仅区区千余人。试想,以如许兵力,若临南军数万之众,岂非螳臂当车?幸好,吕产急于入宫,不及征发南军主力。刘章喋血未央宫门,追杀吕产于郎中府吏厕中。事犹未了,刘章马上又劫持了皇帝所遣宣谕“罢斗”之命的谒者,凭其节信驰斩长乐宫卫尉吕更始。吕氏的军事力量至此被彻底剪除。

这已远非周勃原先军令所及了。见刘章立此大功,勃当时也只得拜贺辕门、叹赏不已。

只是,等到败者尽灭,胜者考虑善后问题的时候,周勃、陈平等人却又换了一副面孔。他们先借晓谕齐国罢兵的差使支走了刘章,然后出于持权固位的私计,定策迎立根基浅薄、似易掌控的代王刘恒。所谓琅琊王刘泽进言“刘襄母舅驷钧凶暴、刘恒外家薄氏良善”云云,只是托词。事后证明,刘恒并不仁弱,反而善于“以柔克刚”,其舅薄昭也根本不是什么善与之辈。等到齐国收兵,刘章返朝,面对既成事实,也只能无可奈何。

不但未能扶持刘襄登基,后来论功行赏,落到刘章与其弟东牟侯兴居头上的好处,也不是原先讲妥的封赵王与梁王,只不过各益封二千户罢了。对比周勃所得“赐金五千斤、食邑万户”的封赏,实在差距太大。

待齐哀王刘襄死后,刘章终得封王,封地却是城阳郡。这本来就是齐国的领土,先前齐悼惠王刘肥摄于吕后威压而奉上该郡,为鲁元公主(吕后女)汤沐邑。吕氏灭,鲁王张偃(鲁元公主子)被废,城阳郡一度被归还齐国。如今,孝文以齐国之城阳郡封刘章、济北郡封刘兴居,此其“弱齐”之策也。章与兴居以功高赏薄,居国常怏怏,蓄意谋反。孝文帝四年,同一年里,刘章不及反而死,兴居则谋反失败自杀。

刘章生平每自号“将种”。观其乘时起,挺身斗,破袭吕氏,宛如旋风,确有大将才。可惜所生非尚武时代,又始终因志气为人所惮,不得尽展长才。但他后来被齐地百姓奉为偶像,自琅琊、青州六郡,至渤海都邑,乡亭聚落,皆为立祠,后虽在汉末遭济南相曹操禁毁,民间祭祀仍不绝如缕,直到元代尚存古祠残迹。此种礼遇,却是那些打压他的人都远远及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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