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先生取下墙上的‘狮子’,把我小心地挂在墙上。旁边没有人时,悄悄在我身后插了一张纸条。”
经过几十个小时旅途颠簸,“求成”在“新家”安顿下来。
它所在的位置朝南,从高处向屋里望去,书柜、书桌、安乐椅,还有音响。书柜里、窗台上有几个雕像:
“干瘪的脸,瘦长的手脚,花白头发,鹰嘴鼻,两撇大胡子,手持长矛,……面前是一个风车模型。”
这是一个外国老头。“”
“矮个子,瘦伶仃,不大的眼睛左右闪烁,表情呆滞、两片厚嘴唇、拖着一条长辫子。夹袄外面扎着腰带,一根烟枪斜插在腰带里面,嘴里嘟囔说着什么……”
男人扎辫子,像是凤凰山江镇腊月赶场的年轻人,头发染的五颜六色、奇形怪状,说是“杀马特”,怪怪的。
一只仙鹤孤傲地站在那里、翘首远望……
书柜里一排排各种颜色封面的书,其中一本背面(书脊)没有颜色、也没有字,可能是小黄的《凉灯 山这边的中国》,里面说到我。
书桌上放着一张照片,一个中年男人面带微笑打电话,高额头、大眼睛、方脸庞。
透过窗户,对面屋顶上有一排红字,读过几年小学的“求全”认识其中几个字:“能打胜仗”。
这个环境不错,安静,“都是‘一个’,大家都孤独。”
“都是男的,像凉灯,猫狗鸡鸭都是‘男多女少’。”
这是“求成”的一点遗憾。
“墙上那个,你从哪来的?”
晚上,Y关电脑、熄灯,去卧室睡觉了,拖长辫子的男人站在书桌上叫嚷着。
“你来的真好,那只伊朗狮子每天晚上都把头探出来,吓死人了!”
见那外国老头没有反应,“求成”明白“长辫子”是和自己说话。
“晚上你被狮子吓得跪在地上求饶,天亮了拍着胸口说‘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外国老头开口说话了。
“堂吉诃德先生,我哪有你厉害,明明是风车,却说是巨人。冲上去,被风车挑到半空中。”
“阿Q先生,你的精神胜利法闻名世界,谁不知道自己打自己,‘儿子打老子?’的笑话。”
“他们都是名人。”“求成”虽然书读的不多,阿Q和堂吉诃德的大名还是听说过的。
“我的主人、鲁迅先生是‘伟大的思想家和伟大的革命家’。丰子恺、赵延年、蔣兆和这些大画家都画过我。”
阿Q知道“求成”的来历后,话逐渐多了起来、语气开始放肆。
“今年是我被枪毙100周年,现在的规矩是纪(念)生(诞辰)不纪(念)死(去世),要不然一定为我举行很多纪念活动。”
“你连自己的出生日都不知道,有什么好吹的!”
话音来自堂吉诃德身后,“求成”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一个五短身材、仆人模样的身影。
“桑丘,你出生在欧洲,但满脑子都是农民意识,整天做海岛总督梦。不造反、不革命,可能吗?”
“你造反只是喝了黄酒后喊口号。去大户偷东西,只敢站在院墙外面做接应,听到里面有动静,拔腿就跑。”
一副憨厚、忠诚样子的桑丘,讽刺挖苦阿Q,伶牙俐齿。
习惯于一人独自坐在家里的求成,觉得眼前的争吵很有意思。
“你俩不要吵,咱们仨都是农民,虽然国家、年代不同。”刚刚到这里的“求成”试图做“和事老”。
“我和你们不同,我是游民,城市、农村,想去哪去哪,不像你们,守着那一亩三分地。”
“从农村‘游’到县城,从上城逃回未庄,最后还不是被送上断头台?”桑丘没有放过阿Q。
“那个地方叫‘轩亭口’,造反烈士慷慨就义的地方。中国辛亥革命女烈士秋瑾也是在那里遇难。”“我到那两眼发黑,耳朵里嗡的一声,觉得全身仿佛尘似的迸散了。”
说到当年,说到绍兴,阿Q的脖子越伸越长,两片厚厚的嘴唇沾满吐沫。
(文章中部分素材、图片转自黄于纲的公众号“一盏凉灯”和《凉灯 山这边的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