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下着大雪

天空下着大雪,白茫茫的一片覆盖着土地,如涌出的花海。安凝站在花园的中央里,雪花飘落在她的鼻尖上,冰冷的触感让她有丝恍惚。


安凝现在应该身处病房里,意识昏迷且被病痛缠身才对,没准儿过几天就要归西了。可她此时站在儿时的地方,没有感到任何身体上的不适。


“好久不见啊,姐姐。” 正对着安凝的是她双胞胎妹妹安钰。


一模一样的五官,不过安钰却保持着稚嫩的模样,露出的门牙还没换齐。


安钰的死亡是十六年前发生的事情了,那时候她们刚上小学二年级。安凝记得很清楚,她的妹妹是由于高烧不退而去世。


安凝对母亲很是乖顺,她这个妹妹却总爱淘气,母亲并不喜欢安钰,常常责罚打骂这个爱调皮的妹妹。她偶尔会猜想,母亲那么厌烦安钰,或许是安钰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和她的小姨酷似。


幼时的安凝经常会趁着母亲出门时偷偷给安钰上药,都说棍棒下出孝女,可这句话难道百分百对的吗?她绝对不会忘记那晚母亲因为安钰没有背好一句诗就被扇了好几个巴掌的画面,以及安钰的神情像极了路边被踩了下后惊慌失措的流浪猫。


可安凝能有什么办法?当时她仅有七岁,父母离婚她们都被判给了母亲,依仗的只能是母亲,她断然不会为了替妹妹打抱不平而拦住母亲的。


安凝表面上强装镇定:


“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呢,嘿嘿嘿——”


安钰正在堆雪人玩,滚着一个又一个大雪团。她硬掰断了捡来的枯木枝,插在雪人两边的腰上,手在为雪人脸上划了一个微笑。


站在一旁的安凝沉默不语,额头被安钰突如其来的雪球给击中了。她抹去了额头上的雪,依旧挺直腰背,平静地凝视着笑嘻嘻的安钰。


“你和以前没变过啊,还是这么严肃。记得我硬拉着你一起去种风信子吗?你和我曾经都很喜欢风信子的花语。我好不容易有机会拉着你偷拿了花匠的种子,我出于好奇拿木棍恐吓了下花匠养的那头老狗,没想到它却朝着你扑过来。傻姐姐,你当时为什么不躲呢?像个柱子一样站在那,哈哈还是说像个石像?”


“这么听话的你,母亲肯定不会因为你翘了钢琴课而罚你在冬日里赤裸着身体,也不会命令你跪在家门前思过。”


“妈妈也是为了你好,毕竟你还是过于淘气了。”


安凝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脸庞瞬间红了起来,她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


“好有趣哦,为了我好的话会让我生病吗?”


“……” 


“哈哈哈哈,我说笑的!时间不早了,等风信子开花的时候,我们便再相见吧。”安钰突然咧开嘴大笑。


“还有我亲爱的姐姐,祝你早日康复,盛开的风信子将代表了我对你的祝福哟——”


“等等!”  安凝想伸出手牵住安钰,但肆虐的风雪遮掩住了她的视线,使她看不清前方的人儿和路。


窗外春暖花开,树枝上有麻雀在叽叽喳喳地歌唱着。


安凝缓缓睁开了双眸,映入她眼帘的是坐在床边的母亲。她艰难地抬头望向天花板,她又从冰天雪地里回到了充斥着消毒水味的病房,浑身也又传来了剧烈的酸痛感。


“太好了……太好了,安凝你醒了。”  母亲用手帕擦拭去了眼泪,布满血丝的细眼里洋溢着欣喜。


“花盆……”


安凝并没有理会她,反而直愣地望向窗台。她终于从久病昏迷中苏醒过来,她该是和妈妈一样欢喜的,但她却莫名地倍感失落。


“从小我就偏疼你,你要走了的话我可怎么办?又不能靠你爸这个整天赌钱,没出息的家伙。”


母亲叹了口气,之后注意到她的目光,连忙把窗台上的花盆递在了她眼前。


“幸好给你报名的课程没有白费,等病好就可——”


安凝已然听不进母亲的碎碎念。她抱有期望地想,那花盆里应该有一株火红色的风信子,往外展开的花瓣包裹着花根。


风信子的花语到底是什么呢?安凝到现在都不记得了。


可她艰难地抬起头来,凑近往里一看,发现花盆里面仅有干秃的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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