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缘3

                        分离

千里寻夫情难堪,抽身离去成诀别

三个月的舟车劳顿,小姑娘终于来到京城。可是偌大的京城哪里有书生的影子。小姑娘找来一个月又一个月还是没有找到,连打听都没有打听到。小姑娘便用自己的积蓄盘了一个小小的茶馆,在布庄家的少爷的帮助下经营起来了。布庄的少爷把自家的布庄开到京城,已经小有名气。那日在街头一眼便认出了小姑娘,几经波折终于找到昔日的故人。在这繁华的京城,对小姑娘这个同乡人照顾颇多。

小姑娘的茶馆开起来了,因着她的学识和经商头脑,生意也好起来了。小姑娘也终于不再唤作小姑娘了,她的名字“李寄雨”也跟着茶馆被更多人唤起。

京城里达官贵人很多,临街一望便能看到很多王公贵族。五皇子班师回朝的消息却也在这日日喧闹的京城惊起一道波澜。

那日,街上挤满了人,寄雨茶馆空荡荡的,人都去街上看五皇子了。闲来无聊,小姑娘倚在临街的窗子上看着街上,心理想的却是自己的书生。

一壶茶见底,五皇子的车马终于踏进皇城,小姑娘懒懒地靠在椅子上,斜眼看着街上的热闹,心理安静极了。总是这样一旦闲下来,思念便笼罩着她。忽然间,那一袭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小姑娘惊呆了,连手中的杯子打翻了都不知道。

原来,他的书生竟是五皇子,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子,那个威风的将军。她突然很想问他,这几年有没有想过她,曾经的话做不做数。

可是当小姑娘来到五皇子的府邸时,却被拦在外面。也是,如今的他已是世人称叹的瑞王,而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布衣,那晚小姑娘沿着河街走了很久很久,心理的失落一阵接着一阵。

布庄少爷也认出了瑞王,第二日来到寄雨茶馆,小姑娘却不肯与他相认。布庄少爷只能陪着她沉默,陪着她难过。

茶馆生意极好,小姑娘不时就要去进茶。一日,她在布庄少爷的陪伴下到城北最大的茶庄进茶叶,回程时在街道上遇到军队。顿时街上行人分作两排。小姑娘认出了那个她日思夜想的人,正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排。目光直视前方坚定一如往昔。小姑娘想着这样也好,能远远的看着他,远远得守护者他。

前十年是她的书生远远的望着她,余生换她守护。

再相见时桃花正开。小姑娘从郊外拾了很多桃花。这京城是富贵的京城,连花都很娇贵,像桃花这般的寻常也很少有人家栽种。也是机缘之下寻到郊外有一处小桃林,模样恰似后山。小姑娘时常在细雨朦胧的时候去到郊外看桃花,朦朦胧胧的雨景看不真切倒也能宽慰自己,谅解相思。

街头行人很多,满目都是富贵。小姑娘抱着怀中的桃花,丫鬟提着篮子里的桃花,主仆二人埋没在行人中。丫鬟突然嚷道前方热闹,拉着小姑娘去看。走进看见一个花坊门口摆放着各种名贵的花,最吸引人的还是那翩翩少年和倾国倾城的美人。只见美人手里拿着一束花抬头询问少年,眼里一阵娇羞,满目期待,眼里的少年好似她的全世界。男才女貌,小姑娘没由来得觉得刺眼。

少年口中答到:桃花很美。眼睛一动不动地看向桃花的方向。

可惜,小姑娘没有听到这句便跑开了。小姑娘心理苦呀,她的书生还是骗了自己。他真心喜欢的是那娇羞的千金,不似自己这般毛躁无礼。

望着小姑娘离去的身影,书生心理也苦啊,小姑娘那么爱吃醋,如今这番景象该花多少心思去哄啊,不过心理也阵阵欣喜,他终于看清楚了他的小姑娘。

原来他的小姑娘已经长这么大了,眉眼都长开了,全是他想象中的模样。她真的把茶馆开到京城,他的小姑娘终于有出息了。是夜,书生悄悄来到寄雨茶馆。寄雨茶馆,那刻在心里的名字啊,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书生在茶馆外面站了很久,久到东方破晓才依依不舍的回去。

此后,书生时常在夜深无人的时候跑到小姑娘的茶馆边。以前他总是从窗子里看石板路上的小姑娘,如今,他站在石板路上看着窗里的小姑娘。

这一切的深情都被皇帝的病重打破。书生在谋划着什么,好几日没有到茶馆了。小姑娘每晚都在窗前站了很久很久,极力克制住推开窗的手。

早在很久前,宰相的千金就来过,明里暗里警告她不得生出别的心思。聪明如她又怎会不知,书生只有娶了宰相的千金夺得皇位的胜算才大。可是自己算什么,那十年的相伴又算什么。书生常教导她要学会放下有些事,心才不会被羁绊,可是却没有教导她如何放下情,这苦了她半生的东西。

八月十五,京城大变。三皇子意欲篡位,被瑞王击败。太子人选终于明晰起来。小姑娘很高兴,她的书生是最厉害的。可是当她听说宰相之女为救瑞王身受重伤,每日靠人参吊着一口气。小姑娘又觉得自己的浅薄。

书生真正踏进茶馆时,是一个雨天。小姑娘正靠在凉亭的柱子上看茶冒着泡泡。以前每逢雨天书生都和小姑娘在凉亭里煮茶赏雨。小姑娘想过很多次他们见面时的场景,却没有料到是这样的场景。相顾无言,唯有煮茶声。小姑娘为书生沏好一壶茶,推到书生面前时,书生眼眶都红了。他想过无数次要拥他的小姑娘入怀,告诉她这几年自己南征北战的艰辛,告诉她自己的思念早已燎原千里。可是,他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

早在五年前,小姑娘的爹看书生迟迟没有迎娶小姑娘的时候登门过一次。那夜他们谈了很久。书生惊讶于茶商的眼界,同时也得知他手里有一味起死回生的药,他愿以此为聘,换少年迎娶小姑娘。

当书生说起起死回生药时,小姑娘一脸惊奇。她不曾听过,也不曾见过。当书生说那药是嫣儿的救命药时,小姑娘怒了。她以为她掩饰的很好,她以为她可以放下。可是当她看到书生唤别的女子名字时的深情与担忧时,她只能嘲笑自己的平庸。这世人都逃不过一个情字,自己又怎能幸免于难。书生见小姑娘不肯,只能将自己与小姑娘爹爹的谈话告知。可是他不知道,这番话在小姑娘理解里是如何的撕心裂肺。

那日书生走后,小姑娘将自己关在房里,整整三日。她不曾知道的是,原来这一切的深情都是自己爹爹为自己求来的。想自己爹爹一世傲骨,不曾求过人,为了自己竟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小姑娘一阵痛心,为自己也为爹爹。她以为自己可以抱着他曾经的深情过完这一辈子,原来,这些深情都是自己一个人的,原来从头到尾可笑的都是自己。

第二日,小姑娘决定去冰渊里寻冰草,那日他说过,除了爹爹口中的药,只有这生长在冰渊里的冰草可以救嫣儿。小姑娘决定最后一次,还清她与书生的总总纠葛,此后便回到小镇上安然度过余生。

当她独自一人来到冰渊时,她发现布庄少爷也来了。是啊,原来自己一回头,也有人在守候着自己。只是这么多年她都心理只有书生,忘记了,这个曾经求娶过她的男人。小姑娘极力赶走布庄少爷,不让他涉险是自己对他最后的情了。可是布庄少爷又怎么舍得让这个他爱了半生的姑娘受到伤害呢。在将小姑娘打晕安顿好后,独自一人潜入冰渊,取得冰草。回程的路上小姑娘一路责怪他,布庄少爷只是安慰她无事,可是看着眼前人雪白的脸色她又如何放得下。

回到茶馆已是半夜,翌日清晨,小姑娘便遣丫鬟去瑞王府上报信。不一会儿,书生便急匆匆地来到茶馆,第一件事便是索药。也是,他心里爱的是他的嫣儿,自己又算什么,就算有事,所谓的起死回生药应该也能救得了自己。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小姑娘真的不知道所谓的神药啊。

那日后,布庄少爷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小姑娘每日都守着他,看着他的一天天消瘦,一天天羸弱心理说不出的心疼,如果可以她希望躺在床上的是自己。情字弄人,她注定要怀着愧疚与罪恶活着。

半年后,送走了布庄少爷,小姑娘决定离开京城,离开这个伤心地。寄雨茶馆也盘出去了。布庄少爷的家里人一日日的指责与怒骂她都觉得自己应该受着,可是她再也呆不下去了,她要回到自己的小镇上,好好活着,为自己爹娘,也为布庄少爷。

快要离开的那几日,京城好像出了什么事,人心惶惶。听闻宰相之女只身入宫刺杀皇后,被救时以后气息奄奄。这个女人为自己的爱人两次身受重伤,若她能活下来,小姑娘的书生也不至于太寂寞了。

回去的那一日,书生在道上拦住了她的马车。将她带到瑞王府。她看到了那个兮若游丝的嫣儿。曾经的她明媚娇艳,如今躺在这里脸色苍白。书生跪在小姑娘面前乞求神药。可是小姑娘也很无奈啊。

书生说皇后是他的杀母仇人,也是他登上皇位的最后一道阻碍。嫣儿用自己的命帮他清除了这道阻碍,他要救她。

当小姑娘得知前因后果时,心中的所有阴霾都驱散了。可是她高兴不起来,她还是没有出息,不能帮他手刃仇人,不能为他排忧解难。而今躺在床上是几度为他出生入死的姑娘,她又怎么能嫉妒呢。

可是书生不知道的是,小姑娘是用自己的命换嫣儿的命啊。

从冰渊回来后,小姑娘和她的丫鬟离开了京城。一路上,她怀着对爹娘对布庄少爷的愧疚坚持着。她要回到属于自己的小镇。最好能埋在桃花树下,这样就不会孤单了。

她的书生找到了,可是他再也不是自己的书生了。他属于更多的人,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远离他的未来,如此书生便能实现他的报复,完成他的使命。

每一个人生下来都有自己的使命,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上天的恩赐,让她和书生并肩走过了生命的前二十年,就应该知足。人不能贪得无厌,太贪心了反而会遭来不幸,因为有些人注定生来就不在同一个世界里,强行绑在一起伤害了他,也折了自己的一身傲骨。

一路上,她终于体会到布庄少爷的痛苦。寒毒无药可解,每每发作时全身的血都似凝固一般,回到小镇时已经耗光了她所有的生命。等到花开满山的时候,小姑娘也走完了她的一生,迷离之际她一遍又一遍唤着书生的名字,不舍中包含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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