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隆冬时节,大雪从苍茫的空中纷飞而下,落了一地的寂静。这一年冬,我的哥哥,万里山庄的庄主,顾惊鸿,重病而亡。
我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山庄之中,我,茕茕孑立。兄长在世之时,常说各人有各人活的缘法,热热闹闹是缘,孤寂冷漠亦是缘。
春风拂过之时,我离开了山庄,一袭白衣,长发高梳,一把剑,些许衣物银两,足矣。走了很短的路,却一路上挑翻不少山寨。
累了之时,一间客栈,几碟小菜,喝几杯小酒,倒也潇洒不羁。直到后来,我遇见了一个奇怪的男子。
他在临城整整弹了三日琴,他指间流淌的琴曲,巍巍然如高山,哗哗然如流水。颇有绕粱三日的感觉。然而,众人只闻琴声,不见其人。
我忽然产生了想见这个男子的想法。可惜,寻找几天,仍一无所获。几日之后,琴声再起,我闻琴声寻觅过去,却发现好多人同我一样同样在找寻琴人。
天然居,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男子一袭蓝衣,白晳修长的手指轻抚琴弦,指间流淌的是化不开的云销雨霁,朗风晴空。琴声戛然而止,他微微颔首,眉目间的温和一揽无遗。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他轻轻走过,衣轻步步不生尘。我呆呆地望着他,幽深的眸子里,尽数是他姿容绝代的倒影。我的哥哥,本就是世间少有的男子,此时,却在这个男子面前,黯然失色。
我跟他走了一条街又一条街,他无奈转身,“这位姑娘,你为何要跟着在下?我呆了半晌,既而脸皮发红,“谁说我跟着你了,再说这条路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能走得,我也能走。”
他微微一笑,便道,“是在下的错,姑娘不要介意才是。只是在下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了。”言罢,人已渐行渐远。
我慌忙跟了上去,却已不见他的身影。我心下惆怅,回去之后,便魂不守舍。我在临城呆了一月有余,却再也未听闻过他的琴声。
聚芳楼,琴姨将帐本拿给我看,谁都不知道,这闻名临城的青楼,竟是万里山庄名下的产业。我随意翻开看看,便交给了琴姨。而在这时,我的目光捕捉到了一片蓝色衣角。
我慌忙追了出去,便看到了一个身穿大红色衣裙的女子跌倒在他的怀里。他的目光隐隐带着不耐,却依然含笑如初。
那个女子我认得,聚芳楼的头牌,柳依依,当真是姿容绝代,世间少有。我的心,忽然感觉煎熬起来。
我望着他,他亦看见了我。而此时,他已扶正了柳依依。我微微苦笑,他也冲我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我走了过去,“不知公子如何称呼?”他诧异地看着我,不知是惊异我的大胆,还是我的落落大方。过了一会,他便释然,毕竟我连人还在青楼,虽然穿着男装,但仍不能掩盖我的大胆。
“在下燕城沈易安。”
我亦道,“临城顾清风。”
柳依依还想靠向沈易安,琴姨忙将她拉走了。我望着他,笑道,“没想到,像沈公子这样君子如玉的人,也喜欢这些个烟花胜地,温柔之乡。”
言罢,我便一直看着他。他提起茶壶,倒了两杯茶。“顾姑娘不是也来了么。”
我哑然失笑,端起茶默缀而尽。最后分开之时,他转过头来向我道,“如果说,沈某今天只是来此处理一件事,顾姑娘信么?”
我望着他的眼睛,含笑点头。他轻扯唇角,转身离去。
(二)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爱上一个人。而且爱得如此炙热浓烈,如飞蛾扑火,即使自如灭亡也再所不惜,只为了感受那一瞬间的光与热。
沈易安,沈家嫡子,在其母病死之后,便云游天下,随身总是携带一把琴,弹尽世间纷扰,山川日月。人称“琴公子。”
他云游了很多地方,踏遍了天下。也令许多闺中女儿情根深重,难以自拔。而他的名,虽说易安易安,容易安定。他的人却如无根浮萍,四处漂泊。
我只不过是他众多爱慕中最平凡不过的一个凡间女子。
琴姨见我日渐消沉,暗自寻访名医,而她却不知,我患上的是,入骨的相思,而解药,便是心上人的笑容。
我多么想和以前一样,仗剑走天涯,而如今的我,却是不能。聚芳楼一别,我们再未见过。而再见时,他却重病在床。
我的手指抚过他的眉,他的眼,以及他凉薄的唇。眼泪化成珠子,落了他一脸的情。
他睁开眼晴,“顾姑娘。”我紧握住他的手,忽然就想一辈子就这样下去。
他忽然沉默了,只是看着我,眼里尽数是疏离。我擦干眼泪,笑道,“我本想着,像你这样的伪君子,怎么会病的这般重,可想老天还是开眼的。”
“我都喜极而泣了,可你怎么又好了呢?真是枉费本姑娘的感情。”
言罢,我放开他的手,转身要走。“顾姑娘!”他忽然道。
我转身过来,笑道,“莫不是被我刺激到了?”他沉默半晌,方才道,“沈某不值得你如此。”“都说了,我这是喜极而泣,你到底怎么理解的?我巴不得你不要好呢,少祸害些闺中女儿。”我急忙抢道。
我不知自己怎么离开客栈的,只记得,自己的心似乎被熬干了,自己的泪似乎流尽了。
回去之后,我大病一场,而在期间,沈易安离开了临城。
病好之后,我想去踏遍山河,便辞了琴姨离了临城。一袭白衣,不知醉倒多少芳华,谁也不知名满天下的君公子竟是女儿身。
醉红楼里,我搂着头牌姑娘芊芊一醉方休。芊芊用手抚过她墨如鸦羽的散发,低下头来,绽开一朵再清丽不过的青莲。
“砰”的一声,面前的桌子瞬间散架。
我诧异地看着这个从楼上摔在我面前桌子上的白衣男子,不知作何感想。他的面容掩在他乌黑的发里,一动不动。
芊芊惊叫一声,紧紧攥住了我的衣角。我拨开他的发,却发现居然是个少有的美男子。英挺的眉皱在一块,苍白的面容映衬着唇角鲜红的血迹,更添一份风华。
他的仇家很快从楼上下来了,是几个中年男子,见到我之后,便怔了一下。为首的那个行了一个江湖礼节,“这位公子,此人与我等有些恩怨要结,还望公子行个方便”。
我拔开剑,寒影一闪而过,“废话少说!”那几人瞬间被我激怒,互相对视一眼,齐齐上阵攻来。一阵刀光剑影过后,我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四周已倒下一片。最后一剑已架在为首那人的脖颈上,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我已经毫不怀疑白衣男子的武功之差劲了。
白衣男子醒来之时,我们已在客栈了。他醒来后,便一直在发呆。最后他才将眼光转向我,“你救了我?”眼里闪烁着怀疑的光芒。
我看了一眼自己的白衣,慢悠悠道,“不要以为和你同样穿白衣的人,武功和你一样差劲。”这话我说的毫不留情,他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我望着他,“小白,我真的很好奇,你和那些人到底有怎样的恩怨,怎么那么想让你死。难不成是仇杀,还是情杀?”我环视了他一圈,“还真有情杀的本钱。”
他的嘴角再次抽搐,“我不叫小白。”
我又看了一眼他的白衣,好奇道,“那叫什么?”他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方才道,“长孙白。”
“那还不是叫小白。”我不屑道。
他按了按跳动的额角,明显不想回答我的问题。我默念了一会这个名字,忽然想起了什么。我瞬间用一种特别惊异与崇拜外加同情的眼光看着他。
长孙白被我盯的心里发毛,“你想要干什么?我告诉你,强迫良家妇男是犯法的。”
我咽了咽口水,“你当真是武功天下第一的无情剑长孙白?!”
“如假包换。”他云淡风轻道。
(三)
我一直不相信长孙白是那个无情剑长孙白。用我的逻辑理解,连几个宵小都打不过并且深受重伤的长孙白,怎么会是那个名满天下,武功第一的无情剑长孙白。
当然这一直都是我的理解,长孙白一直没有承认。他自从知道我是君公子之后,便玩味地看着我,“你是顾公子?没想到情场得意,风流倜傥的顾公子居然是个女人。”
我恨的牙痒痒,他是第一个看出我女扮男装的男子。沈易安是见过我女装,而他没见过居然认了出来,确实难得,要知道我闯荡江湖这么多天,还真没人认得出来。
第2章
长孙白准备告辞的那天清晨,我见到了沈易安。他还是以前的样子,背着一把古琴,一袭蓝衣,长袖轻摆之间,尽显风华。
我心里欢喜地如个孩子,只想看着他,同他说说话。面上却沉稳如斯,不露一丝情感。长孙白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那人倒是有些风姿。”我微微一笑,并没有言语。
楼下的人忽然静了下来。
一个女子缓缓走了进来,乌鸦鸦地发上还落了些许白雪,掩盖了缀在发间的银饰夺目。眉目清冷,肤似脂凝,美地不似人间女子。
众人呆滯地看着女子,就连沈易安,握着酒杯的手也微微颤了一下。我的心忽然狠狠地疼了一下。
女子缓缓地走到沈易安面前,清冷地嗓音掩不住她的喜悦之情,她说,“易安,我们回去吧。”
我握着栏杆的手紧了一紧,指甲卡进皮肉里都没有察觉。
沈易安垂眸,一饮而尽杯中之酒,他说,“好。”这一字似有千金之重,压得我瞬间喘不过气来。
“阿风。”长孙白低沉地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回来看他,眼眶却已经泛红。他忽然捉住我满是伤痕的手,我奋力挣扎,他却紧紧箍住我的手腕,让我挣扎不得。“别动。”
我望着他的脸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他沉默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温柔地为我的手上药。
上完药之后,他忽然道,“你喜欢他?”我“唰”一下红了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要你管!”
最终,长孙白并没有走成。
可是,他却硬拉我去了离城。走到城门口时,他看着“离城”两字,忽然吟了一句诗,“离人心上秋。”我看着纷飞的鹅毛大雪,实在不知道他究竟怎么想的。
离城虽然繁华,但此时已是冬天,街上冷冷清清,几无行人。长孙白依旧一袭白衣,缓缓走在街上,墨色的长发已被染白。
此时的他,已没有平时的散漫之色,浑身上下散发着孤冷之气。原本明亮的眸"
子透着无边的寂寥之色,原来他也会寂寥。
我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只是跟着他走。他忽然停住了,我诧异地看向他,继而发现我们已走到了城主的府邸门前。
他走上前去,弯指,敲门。
“吱呀”一声,大门缓缓地打开,露出一个身材瘦小的老头来。老头须发尽白,一双眼却甚是有神。
长孙白走进一步,温柔地笑道,“诚叔,我回来了。”
(四)
长孙白坐在亭子中,动作流畅地为我倒了一杯热茶。我看着灰蒙蒙地天空中纷飞着大雪,嘴角抽搐了一下。
“你确定要在这里谈话?”
他端起一杯茶,长身玉立,雪白的狐裘更衬的他丰神俊秀,世无一二。他唇角上扬,“难道这里不好吗?如此美的雪景可是不易看到的。”
我想我从来都不了解他,不管他是无情剑长孙白还是离城城主,我从来都没有真正的懂过他。
我们最终只是欣赏所谓的雪景,而再未谈话。
第二日清晨,他竟派一个婆子给我送了一身女装。本来,堂堂城主府上竟连一个丫鬟都没有已经很诡异了。更让人诧异的是,貌似小厮也不超过三个。
女装的质地很好。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最终还是换了女装。
来到庭院时,他正在练剑,见到我便收了剑。他走了过来,忽然一把握住我的手,责怪道,“怎么也不多穿点衣服。”我吓了一跳,急忙挣扎。
“你干什么?”
他闻言放开了我的手,却一把抱住了我。温热的呼吸打在我的脖颈,他说,“阿风,我喜欢你。”我瞬间僵住了,既然笑道,“小白,你一定是开玩笑吧,一定是。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玩。”
话音刚落,我感觉他抱得更紧了,简直似乎要卡进他的骨血里一般。他继而慢慢道,“阿风,我以离城为聘,你可愿嫁给我,做我的夫人?”
我一时竟楞住了,“小白,这玩笑不要再开了。”
他忽然邪魅一笑,放开了我。
“好好准备准备,过几天嫁给我。”我瞬间激动地拉住他的衣袖,“你要干什么?”不知为什么我的嘴唇竟有些发颤。
“干什么?”他唇角上扬,钳住我的下巴,“当然是娶你啊!我的夫人。”他看向我的身后,“看,为夫都帮你把丫鬟买来了。”
我被长孙白禁锢在了府里。他确实帮我找了两个丫鬟,但这两个丫鬟却是负责看守我的。
我想过逃跑,但却被他抓住,既而他当着我的面,打断了那两个丫鬟的腿。他又帮我换了丫鬟,却在临走之前,冷冷地钳我的下巴,“若你下次还敢逃跑,我会将你的丫鬟做成人彘。”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多么狠心的女人。”
我冷冷地看着他,“再狠心也不如你,我一直在想,我到底为什么要救你这个无情无义冷血之人!”
五日过后,他派人送来了嫁衣,繁复华丽,艳红灼灼。我拒绝换衣,几个丫鬟竟泣不成声,“小姐,小姐,奴婢们求你了,你就饶了奴婢们这几条命吧,奴婢们还年轻,奴婢们不想死啊!”
我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改变不了什么,只好任由她们给我换了衣。凤冠的珍珠挽进头发,描眉,画妆。
成亲的时候,我的心情竟异常平静,轿外的唢呐声透着浓浓的喜气,我再也忍不住,泪水湿了眼眶。
此时的城主府邸中,竟是嘈杂热闹,鞭炮声声入耳。我紧紧捏着红稠,竟一时间将指甲卡进了肉里,却恍然未觉。
我的心里荒草丛生,既恨长孙白,又想起了沈易安。不知为什么沈易安这三个字在心里竟有些淡了。心里满满恨着的还是长孙白。
“一拜天地!”我僵了一下,竟拜不下去。长孙白冷冷的声音霎时在耳边响起,“你的丫鬟。”
我忍着屈辱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
我感觉自己已经忍受到了极点。
“夫妻对拜!”
我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掀了盖头,含着热泪,冷冷地道,“你要杀就杀我吧!”众宾客一片哗然。
而此时,门外也传来一个声音,停下!”
(六)
我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沈易安,尤其在我还是别人的新嫁娘的情况下。
他依旧一袭蓝衣,风姿卓然。但此时他的脸上却满是怒气,“长孙白,你太过分了!”
长孙白唇角噙了一丝笑意,“哦?今日是本城主大喜之日,沈兄不来喝喜酒也就算了。但本是良辰吉日,花好月圆,却被沈兄破坏殆尽,论过分,沈兄可是更胜一筹呐。”
沈易安忽然将眼光转向我,眼里有着我看不懂的痛苦,“长孙白,你明知她是我的未过门的妻子,却如此欺辱于她,你这不是过分是什么!”
此言一出,宾客皆惊。
“什么!”
我心下一惊,看向长孙白。长孙白走到我的身边,一把将我禁锢在怀。沈易安的手指忽然颤抖了一下。
“她是我长孙白的夫人,刚拜过堂了,相信众位有目共睹,至于沈兄,定是得了失心疯吧。”
沈易安怒气上涌,“你!”
长孙白替我将盖头披好,既而笑道,“来人,将夫人送回房里。”我想挣脱他的怀抱,他却将温热的呼吸扑在我的耳边,“别闹,听话。”
我挣扎不得,被他点了哑穴送回了房里。我的心里霎时荒草蔓生,心思转过千百回。我本以为我是爱慕沈易安的,却在今日破的粉碎。原来,他不过是我多年以来爱慕的一个影子罢了。
十四岁那年,我贪玩从山庄跑到山下看灯会。因我没带暗卫,竟被人•贩子抓了去。本以为绝望之时,一个人闯进了我的视线。
我至今都记得那时他弹琴的样子,白衣翩然,丝毫不染尘埃。鸦羽一般的发顺滑如下,眉宇间尽是云淡风轻。白皙修长的手指间流淌的是琴音淙淙。
所有人都惊呆了。
我醒来的时候眼里只捕捉到一片雪白的衣角,那人没有回头,背着他的琴走了。我知道是他救了我,但也从此夜夜梦里有个人,那人云淡风轻的弹琴,眉眼间有了一抹温柔之色。
我爱上了他。
天然居里,如同梦幻一般,那人又出现了,不同白衣翩然,却是蓝衣翻飞,指间流淌的是一样的寒泉飞瀑,静水流深。我静寂已久的心忽然活了起来,如同煮开了的沸水,再也控制不住兴奋。
却没有想到,我爱慕已久的人冷冷地拒绝了我。所以我心痛,心伤。
后来,遇见长孙白,却发现,原来爱情不是报恩,也不是执念,而是久违的心动与羞涩。爱一个人,爱他的全部,不论对与错,只想他一生平安喜乐。
而如今,我心心念念的人告诉我,我是他未过分的妻子,不知为什么,我的心竟平静异常。却原来,有些东西,错过了就不会再回来。
有丫鬟急急跑了过来,“夫人,不好了!城主和那些人打起来了!”我心下一惊,急忙跟着丫鬟跑了出去。
果真,前厅已是一片混战,长孙白四周受困,长剑舞动如影。沈易安看见我,急忙拉住了我,“别过去!”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放手。
沈易安带来的人不亏是沈府的高手,一时间竟杀了城主府不少高手。我因被长孙白点了哑穴不能说话,只能冷冷地看着沈易安。
他紧紧锢住我的手,眼神有点复杂,“阿风。”他的声音不知为何暗哑低沉,一点也不符合他如玉般的外表。
我心中警觉,他却忽然笑了起来,摸着我的脸,“阿风,你是爱我的,对吧。我们回去就成亲,好不好?”
长孙白解决完周围的高手,却正好看见我被沈易安抚摸我的脸的举动,瞬时大怒,一剑刺了过去。
沈易安抱着我转了一圈,轻易躲了过去。长孙白眼睛危险地眯了一下,沈易安捏住我的喉咙,哈哈大笑,“长孙白,你不是在乎她么,我今天就杀了她,让你们在阴间做一对好夫妻!”
我忽然觉得悲哀。我满心爱慕之人,却原来是这般的不堪。
第3章 e
长孙白往前走一步,沈易安就往后退一步。我痛苦地闭上了眼,耳边传来沈易安惊慌的声音,“你,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既而是剑没入肉体的声音,我也被长孙白也拉到了怀中。此时沈易安已倒在了地上,温热的血自他的唇角蜿蜒流了下来。我的心里忽然泛起了厌恶之感。
他扯开唇角笑了笑,“阿风,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你知道吗?我已经放过你了,为什么你还要回来?”
长孙白眸光一凝,反手长剑已经刺向沈易安。我急忙惊呼,“不要!”然而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要!”
我瞬间看向沈易安,这时才发现一个白衣女子已挡在沈易安面前。女子容颜绝色,赫然就是在客栈那个白衣女子。
“长孙白,你要杀就杀我,求你,不要伤我家公子。”她显然被长孙白伤的很重,血已染透了白衣。
沈易安震惊地看向她,“雪鸢。”
我扯着长孙白的衣袖,祈求的眼光的看向他,“不要杀他。”我张了张嘴,没有半点声音。长孙白顺手解了我的哑穴,既而笑道,“你倒是慈悲。”
他虽是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眸中冷光闪过,已反手再刺了沈易安一剑。
然而那剑却没有刺到沈易安,雪鸢紧紧抓着长剑,腹部的血洒了一地,如同开了一片火红的牡丹花,灼灼艳丽。
“雪鸢!”
沈易安一把抱住雪鸢,眼里的泪滚落如珠。“你怎么那么傻,你怎么那么傻……”
(七)
雪鸢最终是死了。
沈易安抱着她守了一夜,他如同花一般,不知何时已经枯萎了。一夜之间,竟白了发。
我已经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了,只是感到,长孙白当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无义冷血之人。
沈易安抱着雪鸢走出府邸时,我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他无声地笑,“阿风,你可还记得流霜剑?”我头一下子发懵,几乎站不稳。
“世人皆道,得流霜者得天下。却不知这流霜剑需用万里山庄嫡系女子的血肉铸造,方才成真正之流霜。”
“阿风,你知道吗?我看到你第一眼便喜欢上了你,一个如此潇洒,大方,开朗的女子。你如同我的阳光,让我向往,又让我觉得自己如此不堪。”
“我寻觅流霜铸造法已久,也杀害了许多无辜女子。直到遇见了你,阿风。我本不想伤害你,只想让你远离我。这样我就可以压制自己的野心,可是阿风,为什么你就偏要回来呢?”
“我本以为长孙白娶你不过为得到流霜剑,而后我才发现我错的离谱。”他目光黯然,“他害怕你被江湖之人加害,继而强迫娶你,想一辈子护你平安。”
“啪啪”,长孙白拍着手掌走了过来,他目光冷凝,“说的可真好,就冲这几句话,我会给沈兄留一个全尸的。”
“不要!”
我忙拉住长孙白,长孙白冷冷地笑了一声,“怎么不继续了说了,说你沈易安如何丧心病狂,反悔想要将阿风铸剑,又如何卑鄙无耻毒死顾惊鸿的。”
“是你害死我哥哥的?!”
我心下痛极,一把扯住沈易安的领口,红着眼问他,“为什么?为什么!”我一把抽出长孙白的剑,狠狠地刺向了沈易安,“骗子!骗子!你们全都是骗子!我要杀了你!”
沈易安被我一剑刺的再也站不住,跌倒在地,虚弱地扯出一个笑来,“这样也好。”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跑回了房间,我怕自己控制不住杀人。
长孙白屈指敲门,我一个人抱着膝盖痛苦失声。但即使是这样,心真的好痛好痛啊。我不知道我还能相信谁,我的哥哥早已不在了,这个世界只剩我孤零零一个了。
“阿风。”长孙白一把推开门,将我拥在怀里,“我在这,我在这。”我抱着他,再也忍不住,泪水直流。
他的吻落在我的额头,将我搂的更紧了,“阿风,你知道吗?我整整喜欢你了三年。”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女孩,别人都不敢靠近我,只有你,那么胆大,还去拉我的衣袖。”
“那时候你的眼里满满全是我的倒影,我就忽然间心软了。我还弹了一首曲子给你听,谁知你竟然睡着了。”
“第二次见你,你都长那么大了,还女扮男装调戏姑娘。我那时中了软骨散,我就想着落在你面前,看你认不认得我。可是你居然真的不认得我了。”
我看向长孙白,“那年灯会,是你救了我?”长孙白温柔地笑了,“若不是我救了你,你早就被卖了。”
“你那么善良,阿风,我怎么会允许别人来伤害你!”
(八)
我曾问他,究竟喜欢我哪点。他说,“爱是不问为什么的,有了为什么就不是爱了。”
那时我不懂,直到有一天,我们生生白了发,我才恍然惊觉,我们竟一起走到了白头。而我只想着看着他,直到黄泉路上,我们也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