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赋

四月中尝漫步城东，有明月于东南隅者，吾一人得之，曰：“幸甚！”寻佳处而摄取，发故人以共赏，虽天地寥阔，何曾两乡。感怀于斯也，朝朝暮暮，河汉终隔；更兼新冠之疫，舟船停棹，不通车马，惜有方寸之关切。

予谓故人：“此何年也？汝出视之。”

故人曰：“月无尘心，日日在天，云遮雾蔽，但在心间。”

予曰：“孜孜于念！此天然也，胡为而生哉？盖夫心之所系也：其言无意，息息相随；其心无止，日夜深微；其行无辔，远近恣睢；其求无他，灵犀一点。故其为文者，句逗斟酌，言犹不辍。子都狡黠而至纯，静女遗珠而无恨；他年往事何堪，而今清梦依旧。其所以萦怀者，乃其秉性之深致。夫情，试金石也，于物不喜；又双刃也，于人易伤，是谓儿女之情长，英雄气短而为憾。天之于人，春秋苦短，故其有情也。肤浅则流水落花，诚挚可抱柱不移。浅，凉也，两相轻而无义；深，痛也，一入心而难弃。”

“嗟乎！倏忽春去，繁华落尽。草木无心，日月恒常；篱落凭其意，芳菲在其中；蹭蹬白头，踯躅一隅。无非思其意之所不平，忧其行之所不至；执著当时失者失今日，一时得者失一世。应知多意气而造作，宜其生涯之蹇促。然性格之乖戾，亦何恨乎命运！”明月无语，清风习习。但闻远处枝叶之中子规声声，却无相和，如予之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