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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民国十一年秋,庆喜班十余人跟着班主尉迟筱双从小地来到青州城,在杨柳街租赁一个僻静园子,简单的搭起戏台,就咿咿呀呀开唱了。
仅三天,便宾客盈门,赞喝不绝。客座满了,加长板凳,板凳亦满,再来的客也不抱怨,直接头挨头肩挨着肩在后排站着听。
那一曲《美人月下醉》,尉迟玲珑是美人,荀易是四郎,郎情妾意,不知唱醉了多少人!
不足两月,已然一票难求。
却不想,突如其来一场离奇夜火,吞没了整个戏园,庆喜班在熊熊火焰里化为灰烬与乌骨,听闻无人生还。
更离奇的是,大火当天,大师兄荀易在台上突然口吐鲜血,踉跄倒地,命丧当场。而起火前两个时辰,尉迟玲珑被几个壮汉捆了手脚带进一处大宅。
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庆喜班到底为何遭此劫难?
且听我慢慢道来,那一段凄凉往事。
1、
说到这庆喜班,晚清年间在京城也曾是上得台面的。那时尉迟筱双还年轻,他从小随老班主学戏,13岁登台,能唱花旦,最拿手的是青衣,亦兼演刀马旦,且扮相优雅,身段潇洒,将戏中人演绎得细腻传神如入化境。每逢佳节寿日,一众达官贵人争相邀着去自家的园子,皆想听尉迟筱双开腔唱一曲《霸王别虞姬》。
不想庆喜班正盛时,尉迟筱双却突然封嗓。
对于这件事,众说纷纭,有说他被人毒害嗓子倒了,也有说他为情所困郁郁寡欢无心再唱,无论事实为何,尉迟筱双的确从此再未登台。
庆喜班失了顶梁柱,每况愈下,老班主只得带着戏班离开京城,走南闯北去各处小地开唱。尉迟筱双仍留在戏班,编戏写戏,也帮着做道具补戏服。后来老班主离世,弥留之际嘱咐尉迟筱双,定要守住庆喜班,传承下去。
尉迟筱双接下戏班,又赶上清末民初,乱世中酸甜苦辣诸般滋味,已然尝遍,庆幸没有负望,一守就是廿年。
荀易是尉迟筱双的爱徒,六岁便被家里送来拜师学戏,唱戏极有天分,任谁听了他的戏,都会竖起大拇指夸赞,尉迟筱双欣慰地说,荀易有灵气,梨园这碗饭是老天爷赏的!
尉迟筱双的独女玲珑与荀易可算一同长大,他日夜用功苦练,她亦跟着他苦练,半点儿没有落下。两人自编自唱了一曲《美人月下醉》,让尉迟筱双看到了希望,他决定带着庆喜班去偌大的青州城闯一闯,如若成了,庆喜班可以长久传承下去,也不枉他苦守这些年。
荀易和玲珑果真没让尉迟筱双失望,戏台上妩媚多情的美人与高大英挺的四郎,在弦索胡琴伴奏下将荡气回肠的情爱唱得那般婉转曲折依依不舍,倾倒了四座宾客,风靡了整个青州。
尉迟筱双欣慰地望着二人,心想再过几年就把戏班和玲珑都交给荀易,以他醇厚朴实的心性,能守好戏班也能待好玲珑。
2、
常言道,计划没有变化快,而褚信之就是这“变化”里的核心人物了。
褚信之是何许人也?他是自筹十几万新军坐镇青州城的大督军褚御疆的三公子,褚家掌控着整个齐鲁的政经大权,可谓显赫无二。
他连听了半月的戏,戏台上那位迤逦柔美的青衣,忽颦忽笑,幽咽婉转,水袖舞摆,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情万种,可谓初见钟情再见倾心。
她应是我褚家的女人,不该这般抛头露面。
褚信之打定主意,便开门见山去求亲,谁知被尉迟筱双一口回绝,贵重的聘礼悉数退还。尉迟筱双不贪贵不畏权,唯望女儿嫁给遂心人,舒服自在过日子。
生平第一次求亲,居然被拒,褚信之眼里的寒光吓煞众人。几个铁杆儿戏迷怕庆喜班跟着遭殃,悄悄跑去规劝尉迟班主,这三公子身份贵重手段狠辣,不是咱们平头百姓可以开罪得起的,莫要与他硬碰硬!尉迟筱双叹气,心道,军阀乱世,百姓何日才得安生?!
褚信之倒是一反常态,好似并没与尉迟班主置气,前脚被拒后脚仍去梨园捧场,日日点那曲《美人月下醉》。那衣袂飘飘的女子,凤眼樱唇,眸光顾盼生辉,水袖款款轻甩……好似直接甩到了褚信之心尖上,令他痒痛难耐,相思病入膏肓。
尉迟玲珑便是他的药,他对她志在必得。
3、
这日,褚夫人的贴身丫头来唤信之,说夫人亲自煲了羹汤烹了小菜要三少过去用饭。信之知道母亲这是有话要提点,只得去了。
果不其然,饭菜没吃上几口,母亲便放下筷子,面色凝重道,老三你糊涂,怎可以跑去求娶戏子?你平日玩归玩,我何时管过,这次你太过了!若让你爹知晓,遭殃的何止她一个?
信之噌地站起身,母亲,我求娶玲珑是认真的,没什么比这事儿更真,谁想害她就是在害我!
说完,信之头也不回的走了。
褚夫人气得拍桌子,这个混世魔王呀,不撞南墙不回头!
信之刚回到自己屋里,跟班小厮就紧忙跑上去告知,他打听到一些庆喜班旧事。信之听后大怒,本来在母亲处压了底火,这下可算燃起来了。他狠劲砸了茶杯,还踹了小厮几脚,摔门而去。
不消片刻,一队官兵便闯进梨园,控制了庆喜班众人,独独将尉迟玲珑隔在后台梳妆间里。
听闻姑娘与那荀易早就情投意合,可当真?褚信之直截了当质问玲珑。
突然被这一问,玲珑倒觉好笑,三公子今日摆出如此阵仗,竟为问询小女私事,不觉贻笑大方?
明人不说暗话,我对姑娘心意已决,择日还会来求亲,若你与旁人有什么纠葛,必当了断掉!如若不然,我亦可以帮你了断!
你与我这样说,到底凭了什么?凭你姓褚?凭你带来的兵?玲珑抬眸愠怒,眼前男人分明白皙温润的模样,说话做事却这般强硬霸道。
她杏眼圆瞪怨愤的看着自己,褚信之顿时没了底气,只好低声留了句,望姑娘仔细斟酌好好抉择!说完扬手撤兵,离开了梨园。
尉迟筱双和荀易赶忙冲进梳妆间,见玲珑无事这才放心。
师傅……荀易欲言又止,思忖了片刻,又开口道,师傅,这褚信之岂会善罢甘休?为了师妹和庆喜班,咱们还是离开青州吧!
唉!尉迟筱双愁绪满怀,戏班好不容易在青州扬名,大家伙儿嘴角都挂着笑,对往后充满信心,就这样胆小怕事的带着他们逃离,怕是要浇灭他们内心燃起的希望啊!再说荀易和玲珑已然唱成了角儿,就此放下实属不甘呀!
玲珑看出爹的心事,便安慰道,爹,咱们能在青州唱出来,自然也能在别的大地儿唱出来,总归我们要唱遍天下的,何必长留青州?
荀易点头,对,咱们到哪里都能重整旗鼓重头再来!
也只好如此。尉迟筱双喊来庆喜班所有人,连打杂做饭的也在内,问了大家意见,幸得一心,来去皆听从班主,最终决定五日后夜里离开,这几日把预定的戏唱完,不能坏了梨园行诚信的规矩。
4、
若当夜走了,许是条活路。谁又能想到呢,仅仅耽搁这五日,便让庆喜班遭逢毁灭,永远地留在了青州。
前四日风平浪静,尉迟筱双换装去城北订雇了两辆洋车,大家也陆续的整理包裹行囊,就等唱完最后一日,夜半无人时悄然离去。
没想第五日却出事,荀易突然猝死。
当时荀易正在戏台上甩长腔,换气的当口忽然胃里翻腾腹痛如刀绞,黑红色的血从喉咙里喷涌而出,他站立不住,踉跄往地上倒去,几步之遥的玲珑发现不对劲,一边冲上前扶住他,一边着急喊道,快叫大夫来!师兄吐血了!可惜一切晚矣,须臾之间,荀易便在玲珑怀里断了气。
台上台下皆乱,唯有一个身影快速向后台走去,倒掉了荀易上台前喝剩的润喉茶。
戏是唱不下去了,尉迟筱双连连跟台下看客抱拳道歉,待他们都离开梨园关紧大门后,他扶着门把手一动不动的立在那里,瞬间老泪纵横。荀易幼时来拜师那天,穿了件补丁罗补丁的粗布小褂,脚上的鞋子已经破掉,露出两根脚趾头,但他没有丝毫的羞怯赧然,顶大声的喊“师傅”,还裂开嘴笑了,两排小牙齿白灿灿的。没想到荀易落得如此结局!
当夜,褚信之派人邀请尉迟玲珑去他郊外大宅吃饭,玲珑自然不肯赴约,结果被绑了手脚送到信之面前。
玲珑不可置信,恨恨问,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
信之淡笑,想单独见佳人一面,又怕你不赏光,只得出此下策,我在这儿赔不是了。
我既见识了你褚三公子的待客之道,有什么话开门见山吧。
够直爽!我也不拖泥带水,知道庆喜班今夜要走,我也是迫于无奈,希望姑娘做个选择!
什么选择?
做我的女人还是做青衣?
玲珑揉着被捆得红紫的手腕,好似打量怪物一样打量着面前的男人。这个选择很难吗?信之亦打量着玲珑。
既然命人绑我来,褚三公子早就替我做了选择,何必再问呢?
我想听你说。
那我便说,做青衣,唱遍天下。
你会后悔!
想要个戏子,三公子才会悔不当初。
我认定了便不后悔!现在我就可以要了你!
这番强硬,刚才又何必装模作样让我选?
信之欺身上前,吻住玲珑之前说了这句,我就想知道你心里可曾有我半分?
……
就在信之强要了玲珑之时,梨园忽然着起大火,火势凶猛,而大门不知何时被锁死,漫天火光却无一人赶来救火,终究将一切燎成灰烬。
五更天玲珑归来,跪地抚着一块块乌骨,哭哑了嗓子,哭干了泪。
褚信之厚葬整个戏班,还修建了墓园。
玲珑不愿意入褚门,信之就在城郊置了大宅,派了一群丫头下人伺候。
不想玲珑却逃了,没留下只字片语。
青州城里那出醉人的戏,自此落幕。
5、
隔年深秋,玲珑抱着朱雀儿踩着咯吱作响的落叶,穿过一条长巷来到褚家大门前。她望着面前这朱红色高门,犹疑片刻,随后皱了皱嘴角,似是下了决心,伸手用力扣动了门环。
褚信之听得门房来报,说一个身形清瘦容貌极美的女子来寻他,当下心中一恸,外衫也不披,三两步便跨了出来。
见了信之,玲珑把朱雀儿往他怀里一推,你的儿子你来养。
信之倒没吃惊,抱着朱雀儿往小脸蛋儿上亲了一口,然后过来牵玲珑的手,你穿得太单薄,手尖儿冰凉。
玲珑抽回手,唇角浅张,我许是乏了,腾间房让我歇会儿。
既是累了,我们回家。信之重又拉起玲珑的手,一路往他的寒星园去。
一众下人皆惊,三少爷自打出娘胎就冷着一张脸,任谁靠近了都寒,今儿却对这女子和男娃上心,怕是转了心性?
他鼻子和嘴唇像你,眉眼像我。信之认真端详着怀里的朱雀儿,稀罕得很。
玲珑看着那爷俩儿,心口生疼,幽幽问,消失一年的女人忽就带着孩子来找你,你不生疑?
信之抬眼看她,目光极尽温柔,我知道你会回来。
小翠!信之唤丫头把朱雀儿抱去院中哄玩。
房内只剩二人,信之走过去拥住玲珑,留下来吧,我去跟爹说,迎你进门。
玲珑摇头,你不必徒劳,褚家不会允许戏子进门的。
我拿定主意谁也阻不了,倒是你,仍旧不肯嫁我。
玲珑挑眉一笑,轻轻推开信之双臂,兀自从手包里取出一根洋烟,放鼻翼边嗅着。信之轻叹一声,帮她点燃,看她媚眼如丝的吞云吐雾,苦笑道,我恨不得是你那根洋烟。
瞎诌,世人都想做你褚三公子,享你褚家荣华富贵。
你却不稀罕。
我是戏子啊,戏子本就无情。
你待我总是薄凉。说完,褚信之拦腰抱起玲珑,走向寝榻。
玲珑推拒不过,只好随了他。
自此,尉迟玲珑便留在褚家寒星园里。褚家夫人碍着老三的面子没多过问,大抵觉得一个小戏子闹不出什么动静。
朱雀儿有奶娘和丫头悉心照看,妥帖得很。玲珑闲来无事,要么唱几句戏文,要么对镜梳妆,要么躺卧贵妃椅上一根接一根的吸洋烟。
有天晚饭,信之喝一口桌上的老鸭粉丝汤,摇摇头说,厨子煲的汤总比不上你煮的红豆汤。
玲珑蹙眉,你少打趣我,不过是红豆和清水一起炖煮,最是寻常。我说真的,那时不仅迷你的戏,亦被你煮的汤迷住。
爹最喜红豆汤,我端着汤进屋,却不知你在。
我为你而去,向你爹求亲,你爹不同意,说褚家世代戎马,小小青衣万不能婚配。
你却不信,双眼冒光地盯着我,还喝尽我的红豆汤。
当时我就寻思,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人儿?既妩媚又薄凉,连煮的汤都跟人一样,甜里透着微苦。
若爹还健在,我没准跟爹带着戏班唱遍天下呢!
是啊,你的心在天涯。幸好你终究做了我的女人,还给我生下朱雀儿。
只那夜一次,你为何确信朱雀儿是你的?
我信你。
哼,戏子的话也可当真?
你早已不是戏子,你是我的女人。信之拥玲珑入怀。天下有万紫千红,他可以随手拈来,偏偏他独爱这带刺的一朵,命也。
这往后,红豆汤日日都有。
许是甜中带苦提了神儿,信之夜夜拽了玲珑耳鬓厮磨,春宵帐暖。玲珑温和许多,不比从前那般不情愿,细腰扭起来似滑溜溜的锦鲤,信之更加痴迷。
再给我生个白虎儿吧!信之斜倚着枕头说。
玲珑坐在梳妆镜前,没做声,只是画眉的手指微抖了下。
你生朱雀儿时,我不在你身边,以后次次我都陪着你。
次次?你要生多少个?玲珑回过头,吃惊的看着信之。
咱俩两儿两女足矣,凑一双“好”字!
你大可多娶几房妻妾,凑十几双“好”字!
信之摇头,爹娶了十三房,生了六个儿子九个女儿,彼此间却无半点真情。我发誓今生绝不纳妾,绝不异生子女。
他的话入了玲珑的耳,本是贴心话,却惹得她鼻子发酸,她转回身对着梳妆镜,悄悄流下一行清泪。
你糊涂了,你未娶我未嫁,对着我发什么誓?这话留着哄你以后的夫人去!
这些日子,我以为我们已是寻常夫妻,唉!信之轻叹,片刻后哀哀地问一句,你何时才能嫁我?
咱们没有做夫妻的缘分。
信之听了不再言语,站起身走了出去。玲珑望着他失落的背影,瞬间泪水肆虐,是时候该了断了。
那是一个月圆夜。
玲珑望着夜空,悄声感慨,今晚月色好美。信之立于身后,轻抚她双肩,月色虽美,你却更美。玲珑转过身,端起酒杯绕过信之胳膊说,莫使金樽空对月,咱们喝一杯吧,然后抬起尖尖下颌,一饮而尽。
信之喝罢放下酒杯,目光灼灼,你还是头回与我饮交杯酒,这辈子就安心守着我跟朱雀儿吧。
玲珑摇摇头,脉脉地看着信之,一双柔夷摸上他的脸。那日,你初来梨园,眸子灿若星辰,就那样望着我,你却不知,油彩之下我的脸红了。
你亦……
我亦对你一见钟情。
玲珑环住信之脖颈,轻轻吻上他的唇。信之被玲珑突来的柔情融化,用力抱起她,正想往床边走,却见玲珑脸色煞白,额间冒出细密的冷汗。
你这是怎么了?病了?信之急忙喊下人去叫大夫。
不必了,是断肠草。什么?信之愕然的看着怀里的人。
不忍杀了你,只好杀了我自己。
你竟以为那场火……
明明知道,却无法恨你,明明逃开你,却给你生下朱雀儿,还带着朱雀儿回来找你……我爹和师兄不会原谅我,整个戏班的冤魂都一定恨透我……话未说完,玲珑的嘴角已汩汩流出血来,信之拼命抱紧她,生怕她化成一股烟飘走。
我再给你唱一曲《美人月下醉》可好?
人生在世如一梦,且自开怀饮几盅……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
玲珑去了。
这世间再也没有月下美人。
信之抱着玲珑渐冷的身子,悲恸不绝,你是我褚信之的女人,你要永远留在我身边!……那日你离开,我便派人日夜跟护你……你生下儿子,我喜极而泣……我一直等你回来,我知道你会回来……
玲珑没有葬入褚家墓园,她生前不肯嫁,死后与庆喜班合葬。
几年间,信之已花白了头发,整日陪在玲珑墓前,拔草扫叶喝浊酒,喝醉了便抱着墓碑哀嚎。
玲珑啊,怪我知道得太晚!
你在台上唱着四郎……你与荀易郎情妾意……我便昏了头……派人给他下了药……
番外·真相
褚御疆的那位正牌夫人,外表雍容,内里狠辣,平日最擅勾心斗角拿捏各房妾室,府中丫头小厮们甚是怕她。
青州城里的人大抵这般评说我的。
可我曾经也是寻常人家的姑娘,柔顺温良,天真美好。情窦初开时也曾遇过一人,与他两情相悦,颇想白首偕老。
却没想被姓褚的看上,弄了一出横刀夺爱毒哑情郎的闹剧。
这乱世之中谁能惹得起他褚御疆呢?!
爹娘哥嫂皆哭着劝嫁,我亦知胳膊拗不过大腿,便与那人哀哀诀别,说好此生不复相见。
此后褚御疆带领新军盘踞齐鲁,在青州建宅开府,我便嫁鸡随鸡也来到青州,掌管府邸,生儿育女,日复日年复年,终究成了人们口中的模样。
谁知造化弄人,廿年后他亦来了青州,老三又偏偏看上他的女儿。
我思忖了多时,是否见他一面,与他道明褚御疆的手段,劝他带着女儿远离青州呢?
终未得见。
姓褚的一把夜火,将他与他的戏班狠狠吞噬,徒留枯骨。
而我,悄悄流了两行清泪,然后扔掉拭泪的帕子,继续做我威风八面的督军夫人。
人生如戏,
戏如人生,
还有谁,
记得那一曲《美人月下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