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将时光拨回1900年,在这一年的第一天,轮船弗吉尼亚号上的锅炉工丹尼在船上的头等舱捡拾富人遗漏的东西时,意外发现了一个装在盒子里的弃婴。
盒子上写着:TD-柠檬,丹尼执着的认为那是thank you Danni的意思,这是天意,所以不顾工友们的反对,义无反顾的收养了他,并取名1900。
轮船的机房里,工人们热火朝天的产煤抛入炉膛,一个个汗流浃背、满脸煤黑,1900在丹尼为他制作的吊床上悠闲的吃着奶,“奶瓶”是用工人们的油壶改装的。
和工人们朝夕相处,在黑乎乎的锅炉房里慢慢长大。冒着火苗的炙热的炉膛,一张张机油和煤黑揉在一起泛着红光的脸,叫喊声、金属碰撞声、锅炉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
这是轮船里一处更小的世界,一个嘈杂、肮脏、暗无天日的小世界。谁也不会想到这种环境与音乐会有什么联系。
丹尼对他很好,如父一般的照顾他,教他认字,给他讲故事。
不幸的是在1900不大的时候,一次意外丹尼突然受伤离世。
02
大了一点的1900走出了锅炉房,他好奇的打量着头等舱里的富丽堂皇,聆听着悦耳的音乐,像是走进了另一个世界。
他被人遗弃,现在又失去了唯一的亲人。也许苍天垂怜,突然为他打开了一扇音乐之门。
他无师自通,坐在钢琴前就能弹出乐曲,惊呆了众人。
于是1900成为了船上乐队里的一员。
号手康恩刚到船上的乐队就职,不习惯海上风浪的颠簸,呕吐不止,1900让他和自己坐在一张琴凳上开始弹奏乐曲。
他们和钢琴一起,滑来滑去,如同一场钢琴的冲浪表演,随着海浪旋转漂移,在大厅里摇来荡去像是跳华尔兹,撞碎大厅的玻璃门,而音乐不止,直到最后撞进船长的房间。
乐队平时演奏当中,1900常常不按规定曲目弹奏,弹着弹着就滑向自己的自编曲目,倒时常给舞者带来惊喜,久而久之,乐队也都习以为常了。
他的曲子都是即兴而发,音乐才华如涓涓细流,挡也挡不住,不久康恩和1900成了好朋友。
03
1900的名声越来越大,但他从来不下船。
一天,发明爵士乐的钢琴家找上门来,要和1900斗琴。
名誉卓著、地位显赫的钢琴家来到船上,根本不把1900放在眼里,在陆地上纵横多年,被捧上天的人怎能在意一个在船上出生从未下过船的人呢。
他傲慢的目空一切,先弹奏了简单的曲子,不知何为斗琴的1900天真的弹了一曲圣诞夜;钢琴家又一首爵士乐,1900竟然感动的流下了眼泪,然后原封不动照弹了一遍;接着钢琴家放大招弹了一首速度快、难度高的曲子。
只见1900跟康恩要了一根香烟放在钢琴上,然后飞快的弹了起来。这是一首节奏非常快的曲子,好像有无数双手在琴键上翻飞,听的人张大了嘴巴,每个人都被他的音乐定在了原地。
乐曲结束,他满头大汗,人们瞠目结舌、呆立不动,全场鸦雀无声,还没从音乐声里回过神来。
1900拿起放在钢琴上的那根香烟,在被弹的滚烫的琴弦上点燃,走到钢琴师跟前,将燃着的香烟塞在他嘴里。
钢琴家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败在一个只在一艘船上弹钢琴的人,居然在一艘轮船上撞上了巨大的冰山。
都说天外有天,山外有山,可这山怎么会藏在一艘船里?一艘船里竟然还有天外的那片天。
世界说大就大,说小就小。
04
慕名而来的公司要帮他灌制唱片,想把他的音乐分享给更多的人,还可以一起赚钱。
录制他即兴创作的乐曲时,当他的目光望向圆圆的舷窗,正遇到一位姑娘在甲板上对着舷窗照镜子。
海风撩动她的发丝,清秀的脸庞、明亮的双眸,惊鸿一瞥间,1900的心扉突然被撞开了,主旋律跃然而出。
他清清楚楚看到她,而她却看不到他。如画中的美人,又如梦中的情人,旋律随之唯美动听,如梦如幻,如波如云烟。
然后她慢慢走向船舷,凭栏眺望大海,仿佛在听海的歌唱,琴声随着她游走,直到最后她消失在舷窗之外。
在场的人被他的这首曲子打动,康恩早已热泪盈眶。
又一个新的世界即将开启,1900自从见了那姑娘以后,总想找机会和她搭讪,一心要把这支曲子的唱片送给她,可是阴差阳错,当他终于鼓起勇气时,她却下船离开了。
从未想过下船的他,决定为了去寻找她而下船。
可当他走到舷梯的一半时却停住了。
面对岸上的高楼大厦,与其他人的狂热相反,他没有任何的兴奋和冲动,反而感到无比的陌生和恐惧。
这个新的世界最终没有开启。
05
轮船甲板上晨起薄雾蒙蒙,人们慵懒的牵着狗;晴日阳光普照,白云朵朵,海天一色,看日出日落;冬季厚厚的积雪,满船的雪景。
一艘巨轮,有动力系统驱动航行,有船长大副作为首脑,有一层层不同等级的船舱,如同等级分明的社会结构,有餐厅、娱乐厅、影院舞池,有医院、车间、警察,有各种不同的人各司其职。
一艘船就是一个世界。
整个船对于1900来说就是他的整个世界,他出生于此,生长于此,在这里他如鱼得水,以他的天分生活的很快乐。
陆地对于他来说就像是外太空,到了那里他会无法呼吸。
你接触的世界有多大,你的世界就有多大,然而你的心却可以装下整个宇宙。
真的是接触的世界越大越好吗?
从头等舱直到末等舱,1900的音乐不变,他经常到末等舱去演奏,音乐是可以跨越等级界限的。
他的人生在船上已经足够精彩,为何还要去寻找更大的世界呢?
直到有一天,弗吉尼亚号报废,康恩没有见到1900下船,只有他知道他一定还在船上。
康恩找到了那张1900唯一的唱片,在船舱各处不停的播放,终于在他想要放弃的最后一刻看到了仍未弃船的1900。
在康恩的再三劝阻下,1900没有任何的动摇,他已经离不开这艘船,就像我们离不开地球一样。
随着一声巨响,弗吉尼亚慢慢沉入海底,一艘船完成了它的使命,1900的一段传奇也就此画上了句号。
他一生没有踏上过一次陆地,却在一艘船上举世瞩目,他没有过婚姻,人生却异常精彩。他有一颗不羁的心,有着天使般的才华,用音乐传达着他的内心。
他选择了与船共存亡,比起来下到陆地苟延残喘多活几年又何尝不是一种精彩。
如果有一天地球将要毁灭,我也不一样不会选择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