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风度

冥冥苍天,悠悠黄土,魏晋时代,政权更迭,战火连绵,饿殍遍野,尸骨横陈。

可我一直想着,如果光阴真能倒流,必要到魏晋时期,看一看绿竹倾城,见一见香车掷果,和着嵇康的广陵散,伴着阮籍的信手弹拨,于曲水流觞中一醉,不觉寒暑之流转,利益之情感,日日兀然而醉,豁然而醒。

秦文粗狂,唐文洒脱,宋文婉约华丽中带着一丝忧郁,民国似乎总是带着乱世的脂粉味,而魏晋,是一个洒脱狂妄的放荡时期,有阴柔的香艳,回眸一笑,不再是女子的特权;有文人的傲气,慷慨赴死,悲壮猖狂,魏晋,从不缺傲骨。

对于这个时代和这个时代的人,我一直不敢动笔,甚至不敢聆听。魏晋时期的酒香琴韵让我无限追慕与迷惘,遐想与纠结。

魏晋的一股清峻落拓之风于乱世之中刮过,又悄然湮灭于历史长河,我等后世之人,只能对着雾霾满满的天空,遥相凭吊千年之前的物是人非。    很多人说,谈西方文学艺术,可以从文艺复兴着手,往前推,往后看。而中国文学可以从魏晋着手,前推后看,承先启后。

当辉煌数百年的大汉终于在飘摇的风雨中倒下,昔日赏金万两、坐地封侯的荣光,注定要在各路英豪搅起的烟尘中湮灭于历史一角。


漫上天际的火光,铁蹄之下的鲜血,枯草之中的腐骨,高墙之外的流寇,食不果腹的难民……从东汉末年的黄巾起义,董卓之乱到三国鼎立,八王之乱,五胡乱华,连年的战火带来的是百姓的流离失所,妻离子散。断壁残垣,兵荒马乱,而混乱的时势又不能让士人放言评论时政,出言吐语稍有不慎便会招来杀身之祸。

这些人生的悲剧,足以令魏晋人痛不欲生,万念俱灰,为了排遣内心的苦闷与痛处,为了保全性命,他们效仿老庄,醉酒佯狂来宣泄自己的苦闷悲哀。

乱世出英豪,更出思想,有春秋战国的礼乐崩坏,才有百家争鸣,有汉末的腐朽溃烂,才有魏晋风度。而百家争鸣备受推崇,魏晋风度却褒贬不一。

有人讨厌魏晋那样消极避世、放浪形骸的处事态度,我也曾为他们当中那些一身才华、满腹经纶却不愿出山治世的人物而呃腕叹息。

然而不是所有人在重压和诱惑之下还能坚守本心,在那个时代的背景下,我对他们追求张扬个性,独立精神的做法由衷钦佩。建安七子,正始名士,竹林七贤,王谢世家,桃源陶令,魏晋风度,一眼望去就是血染的风采。

在新的王朝之后是如蝎的皇后和任人摆布的皇帝,七国之乱,汉朝的旧事一再重演。偏安江南的东晋腐落不堪,一个屈辱的年代,无数汉人在异族的铁骑之下苟延残喘,南国的酥酥清风吹的朝堂乌烟瘴气,湿沉的梅雨浸透了大地,也腐蚀了人心。卷起漫天的浮华,摔成满地的触目惊心。

朝堂如此,文人奈何?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当司马胜了曹氏,激烈的政权斗争使多少名士成了刀下之鬼?

他们只能望着北国的一角,将这戎马倥偬的疆土一次又一次地描绘,嘴角的酒渍,不是放荡,只是不羁,东山之上,破败的禅堂换了谢字。清平调上描绘的是谁家的伊人?朦胧月色下映衬的是怎样的温婉?咏絮坐在河边的一声长叹,是一段失忆,一段悲痛的历史。

迷醉在酒后放肆的笑意,刑场之上淡然从容的广陵遗曲,争鸣声折断了天际,竹林中裂帛后不羁的哭声,食五石散后的肆意张狂,纵酒狂歌,散发山阿,白眼向权贵,折齿为美人,他们隐藏在竹林里的情绪不是超脱豁达,而是对时事认识的通透,悲哀也无奈。

兰亭犹在,只是溪水之上的流殇早已不在 ,剩下的只是满目荒芜,沧桑废址,残破的亭角印证着文人的豪情,行云流水的墨下模糊的是书圣的容颜。


五斗米怎能比得上满园的秋菊,带月荷锄,遥望南山,“大音自成曲,但奏无弦琴”也许那份“复得返自然”的闲适才是名士的归处。   

生存困苦的哀伤,人生短促的哀叹,弥漫整个魏晋,那时的人,不求生命之长远,只求活出人格与骨气。

兴亡谁人定?盛衰岂无凭。一夜风云散,换了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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