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床弄青梅(1)
霜降,寒雨,更深露重。
姑苏曼陀山庄芳菲苑。
一阵夜风过,屋外树影婆娑,将月色筛成一地零落的碎玉。床榻上,水色的纱帘轻轻摇摆,似帘内女孩接连起伏的气息。
“小姐高烧不退,这可怎么办才好?”
一把带着江南特有的吴侬软语的声音传入王语嫣耳里,那嗓音本就十分温柔,再添上一丝丝颤音,听着便更加惹人怜爱。
躺在床榻上的女孩约莫十岁左右,眼尾清稚,半阖半张,姿容秀丽,十足是个绝色的美人胎子。只是面泛桃红,一副楚楚可怜之态。
白雾般的月光洒落在王语嫣微微蹙起的眉尖,她依稀记得,自己跟随母亲从京都辞别舅舅诸葛神侯,返回姑苏曼陀山庄定居,途中舟车劳顿,缠绵的细雨连续下了几日也不停歇,自己本就身娇体弱,兼之水土不服 ,很快就病倒了。
都说病来如山倒,她感觉自己身上并没有哪里疼痛,只是浑身乏力,像是发热的症状。
一时半会,她也无法睁开双眼。
王语嫣只好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想弄清楚自己现在怎么样了。
很快的,一只手覆在她额上。
那把柔和的嗓音又在她耳边响了起来,听着明显是喜极而泣了:“没那么烫手了,小姐该是好了。要是小姐有个三长两短,夫人定要把我们做了花肥不可!”
“小姐自己一病不起倒是省事,把那么多麻烦都留给我们!”屋里的另一个人开了口,说起话来喋喋不休,“要不是夫人急着赶回江南,咱们可怜的小姐哪里会病倒哩!待在神侯府里不好吗?天天都有新鲜事儿可以听,诸葛神侯又待我们家小姐慈爱,也不知道夫人为什么非要从北方回到南方来。”
王语嫣越听越觉得好笑,神侯府虽好,可那终究不是自己的家。
王语嫣正思忖着,就感觉自己脸颊被圆圆的指甲戳了一下,那滔滔不绝的嗓儿又念了起来:“天可怜见的,小姐从神侯府回到曼陀山庄这一路上都拖着这么一个病恹恹的身子,三天两头病一场,害所有人为她忙得团团转,真是个冤家!”说完那指甲又戳上了王语嫣脸颊,只是这次还没戳到就被人拂开了。
“阿朱姐姐,别伤着小姐的脸。”那声音柔美的女子语带无奈,只是她明显是个好脾气的,指责起人来也软和得很。
王语嫣听着她们的对话,只觉头上一阵阵抽痛,脑海中慢慢浮现出一段走马观花般的记忆。
在那些记忆里,她出生在江南水乡一个叫曼陀山庄的地方。
她的母亲名叫李青萝,嫁入了姑苏王家,成了曼陀山庄的女主人,她的父亲英年早逝,从她记事起,就未曾有过父亲的影子。
她还有一个舅舅,是当今武林闻名遐迩的神侯诸葛正我。
今年王语嫣十岁,曾在神侯府住过五年的光阴,在那段时光里,是她少有的鲜活快乐的日子,记忆里的舅舅总是对她和颜悦色,宠爱有加;母亲也不再疾言厉色,脉脉温情。
王语嫣一时恍惚,但她还记得眼前两人俱为她的婢女,一个叫阿朱;一个叫阿碧。
许是天不妒红颜,在她再三努力之后,那灌了铅似的眼皮终于如愿被撑开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阿碧那我见犹怜的脸庞。
绿衫少女约莫十一岁年纪,满脸都是温柔,满身尽是秀气。
王语嫣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阿碧脸上。
阿碧虽被阿朱分去不少注意力,眼睛却还一直关注着躺在床榻上的她。
见王语嫣睁开了眼,阿碧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既惊又喜地道:“阿朱姐姐,小姐醒了!”
而且塌上的王语嫣不仅醒了,脸上如桃花般的晕红也消退下去不少,一双眸子清澈明亮,瞧着宛如夜空里熠熠生辉的星星。
阿碧察觉了这一点,登时簌簌地落下泪来,暗暗决定以后开始烧香拜佛,祈福还愿。
只要小姐好好的,她愿意一辈子吃斋念佛。
阿碧泪珠儿不停地往下掉,抬手把挣扎着坐起身来的王语嫣牢牢抱进怀里,抚摸着王语嫣小小的背脊说道:“我苦命的小姐,你可算醒来了!要是你出了事,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王语嫣落入阿碧香香软软的怀抱之中,鼻子也跟着酸了起来。
阿朱阿碧自幼跟着她,情同姐妹,感情深厚。
阿朱见她们主仆抱在一起哭了起来,忍不住教训起来:“这天寒地冻的,病了就好好在被窝里猫着,起来做什么呢,小心一会儿又冻病了,有你们哭!”
“阿朱姐姐。”王语嫣软乎乎的开口喊人,嗓儿还带着点儿鼻音。
这一声“阿朱姐姐”戳得人心里又酸又软,阿朱忍不住地将两人抱紧。
“阿朱姐姐辛苦了。”王语嫣又喊了一声。
这句话喊出口以后,王语嫣心里暖洋洋的,仿佛瞬间被填满了。她又转向眼含泪花,满眼期待的阿碧,软乎乎地接着喊:“阿碧姐姐也辛苦了。”
阿碧脸上还有泪痕,听到这一声后却忍不住破涕为笑。
三个人抱了一会,王语嫣又被塞回被窝里躺着。
阿碧舍不得走,坐在榻边一个劲儿地问:“冷不冷?饿不饿?渴不渴?”最后还是阿朱把她拖走了,毕竟饿了也得先熬粥,不是想吃就马上有。
王语嫣到底还在病中,热闹了那么一会儿便真的乏了,阿朱阿碧她们出去后她再一次沉沉睡去。
等她再一睁开眼,发现塌边坐着个身穿鹅黄绸衫,仪态万千的美妇人,四十岁不到年纪。
王语嫣愣了愣,很快认出了那张美艳动人的脸。
王语嫣小声喊道:“娘。”
见王夫人不动,王语嫣小小的脸颊不由地往那只正在给她掖被子的手蹭了蹭。
女孩儿的脸颊热热的,软软的,还软乎乎的喊起了娘。
王夫人纵是再铁石心肠,也百炼钢化作了绕指柔。她轻轻抚着王语嫣的小脑袋,慢声细语地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王夫人再三叮嘱阿朱阿碧好好照顾小姐,否则就要填了她们做花肥,阿朱阿碧连声称是。
王夫人一脸凶相:“连小姐都照顾不好,要你们何用!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阿朱阿碧点头如捣蒜。
王夫人是听说她醒了才强撑着过来看她,左右已经无碍,急匆匆地又走了。
北宋年间,姑苏城。
隆冬腊月,浮玉山的梅花正开的绚烂,虽说在姑苏城遥遥北边,却在姑苏城中也能闻见丝丝冷的梅花香。
繁贵富丽的马车踏过青石小板,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浅紫色的纱绸遮挡,微风掀起一丝帘角露出一抹窈窕的倩影,引得路人忍不住回头一看。
马车后又有两辆青盖马车尾随,显然是富贵人间随行的奴仆,可见前面那车子中的身份绝不简单。
马车轻轻摇晃,阿碧偷偷看了自家小姐一眼,王语嫣轻轻靠在小细枕上,闭着眼睛似乎在想些什么。
自打上了马车,小姐就一语不发,一点不像平常活泼的模样,阿碧紧盯着王语嫣一点一点蹙起的眉,瓜子脸蛋慢慢垮了下来,越发替王语嫣委屈了起来。
小姐一定是难受极了,好不容易熬到病好了,王夫人允诺了待她病好共赏雪景,结果却失约了。想起小姐平日里对王夫人的孺慕之情,阿碧越发觉得是自家小姐强颜欢笑故作坚强。
她只是个婢女,不敢抱怨夫人,但是现在心里也难免有些怨恨。
若是无法应约,又为何偏偏答应,惹得小姐空欢喜一场。
王语嫣想不到阿碧没一会儿已经想了这么多,实则,她只是晕车而已。
阿朱抿了抿嘴唇,起身沏了茶轻轻唤了一声:“小姐……若是不想去那便不去了……”
“为何不去”,王语嫣睁开眼睛,接过茶杯浅尝一口,那双画师也无法描出的精致眸子噙着笑意与一丝难掩的兴奋,“今日浮玉山别有一番美景,若是错过了,岂不可惜。”
梅花花期虽说不长但也不短,今日与明日的梅花难道有什么不一样?
阿朱只当王语嫣没听懂自己的意思,于是更直白一点安慰道,“浮玉山的梅花大抵能开到月底,还有些许日子,夫人今日无暇,改日有时间再请便是了……”
王语嫣一口一口抿着茶,闻言轻笑一声,“有两位姐姐陪我也是一样。”
阿碧越发难过了,左右为难后突然握住了王语嫣的手,“小姐您别伤心了,夫人一定还是在意您的……”
王语嫣:“……”
阿碧姐姐确实一心向她,就是有点太耿直,王语嫣深深相信,自己再强调一百遍自己没有伤心难过,想必她也不会信。
四周似乎已经可以闻见清冷的梅花香,马车缓缓停住,王语嫣睁开眼睛,搭着阿朱的手小心的下了马车。
“小姐,可是要去浮玉寺?”
浮玉寺是浮玉山重要一景,更是达官贵人们常来之处,常年香火不断,每年冬天寺中梅花开的极美。
“不去”,王语嫣抬眸望向山脊,漫山的紫红色中浅浅夹杂着一抹翠绿,轻声说道,“浮玉山最好的景致可不在浮玉寺,南坡山脊处有一竹亭,流觞曲水紫红遍野,那才是赏景的好地方。”
一月的浮玉山的确极美,王语嫣遣了阿朱阿碧去浮玉寺捐点香油钱,借口离开半晌,想自己独自一个人转转。
王语嫣沿着竹亭走远二十余步,这才缓缓停下脚步,年幼的身子倚在一棵梅树上,青涩稚嫩的脸庞上洋溢着明媚的微笑,眸色浅浅,如水的星眸里荡着层层笑意。
直到听见细微的打斗声与男子轻蔑的说话声,王语嫣这才昂起了头。
“不过是个妓女的儿子,也妄想科举成龙!”
两排怒放的梅林尽头有一块不大不小的雪地,雪地中央立了一口深井,洁白的雪地上留着脏污不堪的泥渍鞋印。
王语嫣屏息凝神,悄悄从侧边靠近,借着梅树的遮挡,视线越过错落有致的梅花,便看见四五个身着青布罗衫的公子正在殴打另一人。
挨打的少年趴在地上,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又换来新一轮拳打脚踢。
“就算夫子再怎么欣赏你,你也不过就是个卑贱的野种!”带头的少年拽起顾惜朝的头,将一桶冰凉彻骨的井水迎头浇下,带着明晃晃的恶意和嘲讽,肆无忌惮的狂笑着。
他拍了拍顾惜朝被井水淋湿的清俊脸庞,恼怒道:“野种,就是因为你搬到这里,我们才会遭人看不起!”
“住手,你们放开他!”一声娇喝传来。
此时围着一个清瘦少年对他拳打脚踢的四五个公子停下手来,转过身来看了看,为首的一个面露不屑道:“呦,我当是谁呢,哪里来的小丫头多管闲事,还不快走开。”
王语嫣看到这一幕,变了脸色,她走了出来,冷冷地盯着眼前的人,道:“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在浮玉寺动手伤人!”
“什么人?”
那为首的人看着王语嫣,则是讽刺一笑,道:“小丫头胆子不小,不怕我们连你一起教训?”
“浮玉寺的主持师父要是知道你们打伤人的行径,一定会把你们赶出去的。”王语嫣说到这里,则是脸色徒然一沉,冷寒无比。
那为首的人一听,冷笑了起来,道:“那又如何?这里地处偏僻,鲜少有人来,谁会相信一个小丫头的胡言乱语。”
王语嫣站在那里,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当中带着几分了然于胸的聪慧,道:“你们怎么知道我没有在来之前就通知人?”
王语嫣的话让那些人怔了一下,显然王语嫣的话不无可能,王语嫣又继续道:“我已经通知了我的婢女去叫主持师父来,等主持师父一来,你们就都跑不掉了,若是不想被赶出去的话,就快点离开吧。”
那为首之人听到王语嫣的话,脸色铁青,明显有些不大好。
王语嫣见状,眼眸微闪,她又继续道:“再不走的话,可就走不了了。”
待得那些人愤然离开之后,王语嫣提着裙摆极快的接近了顾惜朝,她蹲下身子,缓缓的伸出手,将顾惜朝从斑驳的雪地上扶了起来。
她借着梅林间微弱的日光,看清了少年清秀而布满伤痕的脸。
他皮肤白净,五官精致,有着一双澄澈而幽黑的眼睛,此刻在日光下微微发亮,像是盈满倔强的不甘。
顾惜朝眼神微微一暗,默默地低下了头,假装方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王语嫣看着他,只觉得他真好看。
她想要把他带回曼陀山庄,让他住在她的隔壁,把他打扮得干干净净,让他每天和她一起读书,陪她一起学武。
曼陀山庄上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异性的小伙伴。
她突然十分想念神侯府的四个大哥哥。
王语嫣迅速回神,从怀中掏出手帕来,替他细细擦过脸上残留的水渍,面上看不出一丝端倪笑道,“你没事吧?坏人都走了,你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顾惜朝呆呆地站在原地,他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眼神冷漠而复杂,甚至带着某种不解。
女孩走了些许路程,光洁的额头上微微出了些薄汗,脸颊微粉,越发将这张秀丽的脸蛋衬的娇俏可爱,秋水般的眸子像是浸了水,好看的惊人。
脸上的皮肤白的像雪,还水水润润宛如新剥的荔枝,衬得她越发唇红齿白,眉眼如画。
“谢谢。”顾惜朝愣了半天才淡淡地回了这么一句。
王语嫣灵动的眼珠微微一转,冲他甜甜一笑,伸出了手:“我叫嫣儿,小哥哥,你叫什么呀?”
顾惜朝愣了一下,很是疑惑地道:“我叫顾惜朝,你伸手做什么?”
“第一次见面要握手。”王语嫣仍然伸着手,“这样就代表我们是朋友啦。”
顾惜朝忽而一笑:“你从哪里听说的?我怎么不知道有这样的礼节?”
“惜朝哥哥不想和我做朋友吗?”王语嫣歪了歪头,看着他道。
顾惜朝无奈地伸出手,在她手心握了一下,马上松开了。
王语嫣笑的眉眼弯弯:“是小时候,我舅舅告诉我的。”
顾惜朝微微点了点头,又有些成竹在胸道,“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骗他们的吧。”
王语嫣登时一怔,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小哥哥这么快就猜到了。
王语嫣看着顾惜朝的眼眸里惊喜之情毫无掩饰:“惜朝哥哥真聪明,我根本就没有通知我的婢女,她们去了前面的浮玉寺,我若是先去找她们再来救你的话就来不及了。”
顾惜朝有些讶异于眼前漂亮得不像话的小女孩居然如此聪慧,心思相当缜密。
“嫣儿很聪明。”,顾惜朝轻笑出声,“帮惜朝哥哥赶走了坏人。”
王语嫣不好意思地揪着粉白的裙摆,甜甜地叫道:“惜朝哥哥,这是嫣儿应该做的,路见不平,应该拔刀相助。”
王语嫣的话,让顾惜朝不由自主地弯起唇角,柔和了眉眼。
王语嫣笑嘻嘻地握住他的手,嗓音甜腻:“惜朝哥哥笑起来真好看,应该多笑笑的。”
此话一出,顾惜朝陡然默了一瞬。
没了顾惜朝脸上的笑容,王语嫣心里难掩失望,咬了咬嫣红的唇,一副期待知道又极其纠结的模样,慢慢低声道,“惜朝哥哥,他们为什么欺负你啊?”
顾惜朝又半晌沉默,那双黑瞳里像一个漩涡,藏住了所有情绪,让人揣摩不到他的心理。
顾惜朝静默的看了她许久。
“他们说的没错,我就是个妓女的儿子,嫣儿和我做朋友,也会被人嘲笑的。”顾惜朝压抑而低沉的声音响起。
“惜朝哥哥。”王语嫣轻声开口,顾惜朝抬头看了她一眼,故作轻松笑道,“嫣儿一定是大家小姐吧,以后还是不要和我这种身份卑微、地位低下的人做朋友了。”
“人人都知浮玉山有浮玉寺,却不知浮玉山上还有另一处妙景,前面不远处有座小竹亭,竹亭边更有曲水流觞,惜朝哥哥可愿陪嫣儿一同去看看?”王语嫣甜甜地笑,对他刚才的话不置可否。
顾惜朝心头一滞,却转瞬道:“好。”
王语嫣提起裙摆越过顾惜朝,在错过的瞬间伸手拉住了顾惜朝。
女孩纤弱柔软的手掌带着久违的温暖干燥的感觉,令顾惜朝有些微微出神。
小竹亭距离王语嫣与顾惜朝不过二十多米,踏入亭中,浮玉山千里秀色便是一览无余。
王语嫣叹了口气道:“惜朝哥哥,我舅舅说英雄不问出处,惜朝哥哥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道理呢!”
王语嫣说得很无奈的样子,偏偏她不及豆蔻的年岁说出这样一番老气横秋的话来,无端的倒让人觉得有些好笑。
顾惜朝这样想着,唇角微微勾起,漾起一抹浅笑。
“嫣儿说的对,谁谓犬能欺得虎?焉知鱼不化为龙。”顾惜朝眼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他掷地有声道,“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出人头地,出将入相!”
“惜朝哥哥一定会得偿所愿的!”王语嫣对他笑得十分甜美。
有一种模样是男人见了喜欢女人见了也喜欢的,大概就是王语嫣这种长相了,那是一种诱人的魔力,只要你接近她一定距离之内,就会被她的魔力所吸引。
结伴而来的阿朱阿碧正瞧见自家小姐和一位陌生的小公子站在一起,相谈甚欢的样子。她俩纤细的身子陡然僵立在原地,阿朱简直惊得大叫出声,“小姐!”
那边两人听到动静陡然转头,王语嫣看见阿朱阿碧两位姐姐后变了神情。
顾惜朝略有些不安的瞥了王语嫣一眼,王语嫣不舍的看了顾惜朝一眼,这才抬脚离开。
顾惜朝一顿,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王语嫣离开的方向,他余光不经意地扫过王语嫣向他挥手作别的指头,发现那手指白白细细,一眼瞧去纤长漂亮,那白里透红的指尖偏又圆润可爱。
也不知道她是哪家的小姐,竟能被养的这么水灵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