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之窗17

班车在山路中间穿行,两旁的风景依旧,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从何时起,我忽然发现回家的路不再那么漫长,仿佛一会儿就能看见成排的房舍,好像那一条横穿大桥的马路走起来也并不远。
车停靠在车站的院子里,“下车,下车,到了!”司机不耐烦地催促着。
“挺快的呀!离市区也挺近的呢!”陈子凡伸展手臂撑了一个懒腰。
“哇……今天赶集吗?人好多。”才刚走出院子,先听到一片嘈杂声,走出来一看赶集的人络绎不绝。
“对了,今天周末,难怪人如此多。”车站对面新搭建的菜市场拓宽了不少,入口处原来宁静的街道现在也全都是各种摊点,以吃的为主。
这条热闹的街道头尾各连着另外两条街,老街上买水果和烧烤的多,充电喇叭一直喊着某水果十元几斤,新街的路口处多是卖一些儿童玩具的,小孩子很多。跨过桥往前走路口处往回走三五分钟,河堤处新修了的段宽阔地带此时也是摆满了小吃摊子。
我站在桥上给陈子凡比划着方向,他正听得入神。“哎,我们到家了。”桥的旁边有一幢八层楼的房子,五楼的窗户栏蔷薇早已垂掉至围栏外。
夏雨刚下了一阵,梯子下面的河水涨了不少。走到三楼,我伸手指着斜前方告诉陈子凡,对面那座半山腰处被青松遮掩着的地方是我曾经上学的地方。
“那里林荫密布,里面居然有学校。”
“是的,一座有些年代的学校。走啦,风口还是有点凉的。先休息一会儿,我们再下楼逛街。”我走上四楼的楼梯口回头喊陈子凡。
“好勒,马上就来了。”他小跑着过来,安静的楼道里是我和他说话的回音。
打开门,除了门口的鱼缸亮着灯,窗帘紧闭,光线暗沉空气也有些闷。
我拉开窗帘打开窗透气,窗台上的百合又两株正含苞待放。角落处的海棠有几朵开的正盛,颜色娇艳欲滴。大雨一过,没有修理的蔷薇就四处伸展,抢占了各种优势。
我正自顾自地观察着阳台上的植物,陈子凡一下子躺在沙发上,我回头一看,他把手交叉在脑后,眼睛看着天花板似乎若有所思,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
“叽叽咕咕说什么呢?”我走进问他,“我听到楼下河水潺潺而过的声音,也想起了小时候去外婆家的画面,勾起了儿时的回忆。”
“你爸爸爱养花草?阳台上全是花。”
“我爸是一个假的养花人,他喜欢花花草草,但是自己不养,都是我妈在打理。他平时很懒,只喜欢看花,并不亲自动手。浇水,除草,分枝……每每有事他总是使唤家里人去做。我曾经给他说这样就失去了养花的乐趣,他只在一旁拿着烟斗说我小孩子不懂。”
他像一个监工,别人做的不好的地方,总是听到他絮絮叨叨念个没完没了,自己却又不愿动手,说得他自己像一个行家,其实不大有作为。
我小时候就有点瞧不起我爸这点烂德性,最主要的还是他经常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和我妈大吵大闹,我觉得他没本事。没本事还爱喝烂酒,手里那点生意早就因他经营不善而岌岌可危,他却还坚持着老一套的生意套路,入不敷出了还不知觉悟。噢,也许他从来没有发现哪里有问题,就像他爱的这些花,他虽极爱却不知其所以然。
“老一辈的都是老实人,人到了一定年纪也许每个阶段有不一样的感悟,有些事可能是无能为力吧。谁不想争取好一点的生活呢。你也许对你爸爸有误解吧。”
我想这也许也是他的处事观念,我一直不屑于他这种空头指挥,甚至从中能直接看到他为何失败。
“我的倔多少受他影响,叛逆期曾和他大吵大闹,他被我气得吹胡子瞪眼。我一生气就去把他这些花草弄得乱七八糟,然后躲到我外婆家去。”
“呵呵呵……你可真厉害啊,我要是在家这样子,屁股上肯定全是疤。”
现在想来,那时候确实幼稚可笑,可是当我有这种意识后,我发现自己才可笑,我记不清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想法的。
“我曾为逃离他每天的碎碎念,第一年高中时竟三个月才回家一次,回到家又想再次逃离,我不在弄他的花草,而是和他很少说话。因为交流变得没有意义,他闲时也会拿喷壶给花浇水,不过那也是因为有些朋友在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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