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杂记：关于花

世界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花呢？

我怎么会讨厌花呢？

是什么时候产生了讨厌的感情呢，是画画的时候。画画总是从画几何体开始，然后画静物、画花、画风景、画动物、画人......这过程里独独对花产生了厌烦。其实也没画过多少花，但我就画了这么几次就知道，我不喜欢画这东西，因为那些繁繁复复的花瓣实在太讨厌了，但我又喜欢画衣物布料的褶皱，它们同样繁复，所以花一定很委屈吧，不知道自己比起布料褶皱输在了哪里。它何其无辜啊，什么都没做，明明是我在落笔的时候选择了它，它却因此被讨厌。

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也讨厌玫瑰，无非是觉得人类赋予它的意义太过烂俗，浪漫、爱情，一但联想到这些貌似美好、却虚无又腐坏的名词，便连玫瑰花本身也觉得没了意思，尤其是那些人工染料染出的高饱和度的明亮彩色，像廉价奶油一样乏腻，像裹上了五彩斑斓带着亮片的包臀裙一样俗烂。

后来有一天，下班的路上，有很多推着车摆着小摊子卖花的人，一束一束各种品种捆扎着拥挤在一起，恍惚间好像一群欢快的生命叽叽喳喳充满活力，我也不知为何面对一堆完全静止的植物会想到“叽叽喳喳”这个词，花好像就是有这种魔力，它完全不会动弹、完全不会发出声音，可是就是能够从它们身上感受到旺盛的生命力，尤其是那些体积很大的花，我可太喜欢那些花型很硕大的花了，比如向日葵、牡丹、芍药、菊花、康乃馨、蔷薇、月季，当然还有玫瑰，湿润馨香的大片的花瓣，层层叠叠叠在一起，或明亮、或深沉、或纯白的颜色，立刻便对它们产生深深的疼惜、迷恋、爱护之心。

这可太奇怪了，这时候怎么不讨厌它花瓣的繁复了呢、也不讨厌它鲜艳的颜色、和加在它身上的意义了呢？

我怎么会讨厌花呢，过去那些年讨厌的，不过是虚假的花罢了，纸上的、染色的、被强行赋予的，那都不是花，在真正的花面前，便会一次又一次感叹，世上怎会有这样脆弱、鲜活、灿烂、美好、神奇的生命体存在。

理想之所，大概是有一片花园，没有花坛、没有规划，花株不是排列整齐的、花丛不是修剪干净的，它们杂乱，它们自由，各自生长，竞相开放，也许是在杂草丛中，也许混杂着细碎的小野花，栅栏又怎能拦得住它们呢，它们从缝隙里溢出，向过路人招摇。蓝色的天空下，天边的晚霞是橘黄色中带着淡淡的粉色，落日将花瓣也点燃了，于是那些花们随着风轻轻摇曳，好像在说，“好惬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