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高

老 高

很早就想给老高写写文字，可惜迟迟不能动笔，不是无话可说，而是“欲写泪先流”。

老高是我们老大，当初一起于黄城师院求学的时候，他是一个传奇式人物。他身材高大，伟岸挺拔，站在我们中间，有点‘鹤立鸡群’的感觉；他思维敏捷，成绩特棒，是我们班成绩最好的；最让我们惊奇的是他力气大，有次握力测试，他一用劲，结果把握力器捏断了。最传奇的是那天下午放学后，我们班男生正和隔壁班的男生搞足球比赛。球战正酣，吾班老三好不容易攻至对方球门不远处，见对方防守队员没跟上，大喜过望，飞起一脚，球高高飞起……结果球没有飞向球门，而向球场边飞去。此球力气甚大，不偏不正，正好砸在场边端着碗吃饭的体师班的某同学的脸上，那同学顿时鲜血直流。体师班人一看，很不爽，跑回公寓，每人拿了一根齐眉短棍，追着老三要打。看着体师班二十多人饿虎般持棍架势，许多同学避让不及。老高见势不妙，挡至最前。体师班某人依仗人多势众，举起短棍从空劈下。说的迟那时快，只见老高伸出左臂，轻轻一卸，右手握住对方左手，只一抖，那同学顿时摊在地上，痛苦不已。原来老高已将其手臂卸了。体师班见又一同学受伤，气愤至极，七八人围住老高，乱棍而下。老高顺手夺下一棍，横扫，众棍齐飞。体师班大惊失色，吓得赶快跑回寓所，不敢出门。吾等拣棍而归。从此，老高边成了我们的保护神，更是女生的偶像。若是班中开展活动，其自然是焦点，不但能把活动组织的井井有条，而且很多时候自己就是主持。其优雅风度，大将雄风，男生羡慕，女生追逐。

几年后毕业了，同学散布四方。90年代初通讯不便，许多同学音讯全无，包括老高。一次到黄城出差，心想，多年未见老高，去拜访一下如何？老高毕业后分配于黄城工作。余径往黄城某单位而去。

到达目的地，问问门卫，果真有其人。到他办公室，却没见到其人。请教他同事，同事一句话让我吃了一惊。“哦，你是老高同学，他最近做了一件让单位惊天动地的事情，现在在家休息，没有上班。”我赶忙问：“何事？”老高同事说一言难尽，叫我到他家看看，并给了老高住址。

老高住在环境幽静的满山都是楠竹的小山旁边。敲门，开门，老高顿时嘴张成O形，然后紧紧抱住我，让我仿佛回到学生时代。许久，才说，“你怎么来了，我们差不多有八年不见了吧！”我说是，并说无时无刻不想念同学们。这时候，才见到屋内还有一个笑盈盈的美女，老高说，“我朋友，猜猜多大！”我不礼貌地认真瞧了瞧她，弯月脸，瀑布发，绿上衣，黑裙子。我老实地说，“猜不出。”也是，女孩的年纪谁说得清楚。老高微笑不语，指着我，对女孩说，“你猜他是谁？”“我当然知道，是你们五兄弟中的老二，老卢。”我一惊，惭愧。她说，“你们的相片我看过很多次了，老高经常提到你，说你离他最远，这不，刚才还念叨呢！”原来老高对我的挂念超过我的他的挂念。

晚上小炒几个菜，买了一瓶老白干，对酌。在老高的断断续续的感慨中，我了解许多。老高是单位办公室干事，负责宣传。可每次难以完成局座交代的任务。不是他文笔不好，他说，太假，纯粹糊弄检查人员，糊弄老百姓。他不愿写，经常一拖再拖。局座自然不高兴，但又拿他没办法。单位有一美女同事，不巧新寡，本郁闷不已。可是，“寡妇门前是非多”，局座垂涎其美色，经常在言语或行动有不雅之处，闹得女同事挺不开心。更有甚者，局座欲将之“潜规则”，美女自然不同意。在一次会议上，局座大肆批评女同事工作不力，效果甚微，欲降级降薪。所有人“不管他人瓦上霜”。老高按捺不住自己，与局座大吵大闹，据理力争。局长面红耳赤，气急败环，竟说，“你这样护卫着他，莫非你想娶她为妻？”是年老高二十五，女同事三十九。没想到老高在会上把桌子一拍，“我就娶她，怎么样？”并正式与之交往，让单位其他同事目惊口呆。诸位，这女同事自然就是今晚给我们炒菜的美女了。

说实在的，我也不好评价老高，工作上干嘛这样拘板，感情上干嘛这样意气？大家都平庸，你一人为什么清高？真想当屈原？后来俩人还是散了，不知为什么。

我回家之后的某一天，老高给我来了一封信，信中云，他实在看不惯单位种种现象，决定辞职，去沿海看看。我去信想阻止，说难得你分在城关，工作条件比我等好许多，现在有一个正规编制不容易，考虑考虑。哪知，我信未到，他已经离开，而且数年去向不明。

直到2009年，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调到城关工作。一日傍晚，正悠闲看云。忽有一人将我肩头一拍，回头，“老高！”我一把抱住他，泪流满面。老高老了，成了名副其实的老高。初，因为他身材高大，而年又最高，故喊他老高。而今，白发凌乱，皱纹满面，皮肤黝黑，形容憔悴。我说，“老高，你吃苦了！”我带老高去最好的酒店，俩人对饮。老高不说话，连干了几杯“白云边”，我也不知从何说起，只是饮酒，饮酒。

2010年是我们毕业20年的日子。老高积极组织同学会。因为有一同学未到，竟在会上痛哭一回。岂料，次年4月，打开QQ群，一条消息吓呆了我：老高去世了。原来老高在外，竟患重病，自知离大去不远，唯一心愿与同学相见一次。难怪那日老高行为如此古怪。我痛哭不已。

站在老高坟头，看其母白发人送黑发的痛哭，望着墓碑上“爱子高志强之墓”几字，我不哭了。我释然了，也许另外那个世界，有真实，有公正，有人情，有理想，那个世界，或许是最适合老高的世界。

愿老高在那里放飞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