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读《资治通鉴》［592］| 公孙瓒筑楼易京，吕奉先袭取徐州

公孙瓒杀死刘虞后，占有全部幽州，更加趾高气扬，倚仗自己的才干和武力，不体恤百姓。只记住别人的过失，却不记得别人的好处，连瞪他一眼的小事，也必定要报复。对士大夫名望在他之上的，一定假借法律来加以陷害；对有才能的人，一定要想法压抑，把对方置于穷因之地。有人问公孙瓒这样作的原因，公孙瓒说：“士大夫们全都自认为他们应该富贵，给他们富贵，他们也不会感谢。”所以公孙瓒所宠信的都是商贩一类的庸人，与这些人结为兄弟，或者互通婚姻。这些人到处侵扰欺人，百姓怨恨他们。

已故幽州牧刘虞的从事、渔阳人鲜于辅等人，集结率领州中的军队，要一同为刘虞报仇。燕国人阎柔因平素威信较高，被推举为乌桓司马。阎柔召引胡人、汉人，有数万之多，与公孙瓒委任的渔阳郡太守邹丹在潞县以北大战，阎柔获胜，斩杀邹丹及其部下四千余人。

乌桓峭王也率领乌桓人及鲜卑人，共七千余骑兵，随鲜于辅南下迎接刘虞的儿子刘和，与袁绍部将麴义联合，共计十万兵马，进攻公孙瓒。在鲍丘打败公孙瓒，斩杀两万余人。于是，代郡、广阳郡、上谷郡与右北平郡纷纷起兵，杀死公孙瓒所委任的官员，又与鲜于辅、刘和的队伍会师。公孙瓒军队屡战屡败。

在此之前，有童谣说：“燕国南疆，赵国北界，中央不合，大如砺石，只有此中，可以避世。”公孙瓒自认为童谣所说的地方是指易县，就把自己的大本营迁到那里，在周围挖掘了十道堑壕，在堑壕内修筑许多土丘，每座土丘都有五六丈高，在上面建起高楼。在中央有一个最高的土山，达到十丈，供公孙瓒自己居住。以铁为门，左右侍卫全被隔在门外，七岁以上的男子不许入内，只与姬妾同住。文书、报告等都用绳子吊上城。他又命令妇女练习放大嗓门，使声音能传到数百步，以便向其他城楼传达命令。

公孙瓒于是疏远宾客，没有亲信；部下的谋士与猛将逐渐离散。而且从此以后，公孙瓒也很少再出外作战。有人问起原因，公孙瓒说：“我从前在塞外驱逐胡人部落，在孟津扫荡黄巾叛军，那时，自认为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平定天下叛乱。但到了今天，战乱才不过刚刚开始，看起来，大局并非能够由我决定。因此，不如让士兵们养精蓄锐，努力耕作，以渡过荒年。兵法上讲：“百楼不攻”，如今，我的军队分驻各楼，有深堑高楼数十重，存粮食三百万斛，吃尽这些粮食，足可以看到天下局势的变化了。”

[点评]

当年作战勇猛，以“白马义从”铁骑部队闻名于世的公孙瓒，蜕变成一个怕死鬼，速度快的惊人！一些短视的“暴发户”都是如此，创业时，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一旦有了点资本，就前怕狼后怕虎了。公孙瓒建造的易京营楼，和董卓建造的郿坞，都是一样的心思，都是同样的结局，成为了东汉末年的两座墓碑。

公孙瓒没有想明白，安全不是做缩头乌龟，而是需要不断进取。人性的弱点，就是追求一劳永逸。公孙瓒身处乱世，而让他安心的是“这辈子够吃了”，真是可悲可笑。要么成为枭雄，要么成为鱼肉，乱世岂有你偏安之处！活着干嘛呢？有饭吃？住在“活人墓”里，和死了没有分别。

南匈奴单于於扶罗去世，他弟弟呼厨泉继位，率部驻在平阳。

建安元年（公元196年）

春，正月初七，大赦，改元。

董承、张杨准备护送汉献帝返回洛阳，杨奉、李乐不同意；于是这些人开始相互猜疑。二月，韩暹（原白波军将领，受杨奉之招前来护驾）攻打董承，董承逃奔野王县。韩暹驻军闻喜县，胡才、杨奉到达坞乡。胡才准备攻打韩暹，汉献帝派人传旨，予以阻止。

汝南、颍川两郡黄巾军余部何仪等人投靠袁术，曹操出兵把他们打散了。

张杨让董承先去洛阳，修缮被董卓烧毁的宫殿。太仆赵岐替董承劝说荆州刺史刘表，让刘表派兵到洛阳帮助董承修缮宫殿；并且源源不断的为洛阳输送粮草和各种物资。夏，五月初二，汉献帝派使节前往杨奉、李乐、韩暹大营，请求他们把自己送回洛阳；杨奉等人奉诏。六月初一，汉献帝抵达闻喜县。

袁术攻打刘备，想要夺取徐州。刘备派司马张飞驻守下邳国（江苏睢宁古邳镇），自己率军在盱眙、淮阴一线防御袁术。两军相持一月有余，互有胜负。

下邳国相曹豹是已故徐州牧陶谦的旧部，与张飞闹矛盾，被张飞杀死；事变造成城中大乱。袁术给吕布写信，让他偷袭下邳国，并许诺给他提供军粮。吕布见信大喜，率领部队水陆并进，向东进攻张飞。刘备的中郎将、丹杨郡人许耽洞开城门迎接吕布。张飞打不过吕布，逃出城去。吕布俘获了刘备的妻子儿女以及其他将领的家属。

刘备得到消息后被迫撤军回援；可是等他到达下邳国的时候，部队就溃散了。刘备收拢残兵，向东攻取广陵（江苏扬州）；回过头来再次与袁术交战，又遭败绩。刘备退居海西县（江苏灌南），属下饥寒交迫，穷困潦倒，互相残杀。从事、东海郡人麋竺散家财以助军饷。

[点评]

自从出山，到现在为止，刘备是屡败屡战，还没有赢过一人。他的发家史倒是真的和他的祖先刘邦有几分相似。这吕布呢，无情无义，翻脸不认人。他的战力值历史打分挺高，但实际战绩也不怎么样。他总是等别人打得差不多了，然后再从背后捅别人刀子；还每次都有内应，前次有陈宫，这次有许耽，运气确实不错。

刘备走投无路，向吕布请求投降。吕布因为袁术不再供应军粮而对他愤恨不已，就召刘备前来彭城，并委任他为豫州刺史。吕布准备联合刘备攻打袁术，就让刘备驻军小沛（江苏沛县）。吕布自称徐州牧。

[点评]

经此折腾后，刘备与吕布之间的位置关系已完全颠倒了个。

吕布部将、河内郡人郝萌反叛，乘着夜色攻打吕布牧府；吕布光着脑袋、袒胸露背逃到都督高顺的大营。高顺当即集合部队前往牧府讨伐叛逆。郝萌兵败逃走。天亮之后传来消息，郝萌被其下属曹性杀死。

六月初六，杨奉、韩暹护送汉献帝东还洛阳。张杨带着粮食到半道上迎接。秋，七月初一，汉献帝抵达洛阳，临时住在前中常侍赵忠家中。

七月十四日，大赦天下。八月初八，汉献帝搬进南宫杨安殿。殿名是张杨起的；他认为自己护驾有功，所以名曰“杨安”。张杨对诸将说：“天子是天下人的天子，朝中自有三公九卿辅佐；我应当出京镇守要地，以便拱卫京师。”于是张杨带着部队返回野王县。杨奉也带着部队离京，驻扎在梁县。韩暹、董承留在洛阳，负责护卫洛阳以及皇宫的安全。

八月十日，任命安国将军张杨为大司马、杨奉为车骑将军、韩暹为大将军兼任司隶校尉，三人都被赐予代表天子权威的符节和黄钺（饰以黄金的大斧）。

此时，洛阳城里的宫室全被董卓烧毁了，跟随汉献帝的朝臣们只好找个墙根“披荆斩棘”，鼓捣出一个窝来住下。各州、郡的割据军阀都不给朝廷进贡，汉献帝也惹不起。群臣饿得头晕眼黑，尚书郎以下的官员都得自己出去剜野菜、捡拾各种植物的种子充饥。其中一些人饿死在墙根儿下，一些人外出找食时被散兵游勇杀死。

[点评]

如此悲催场景，这末代皇帝真是令人可怜。洛阳和长安两京地区，经过董卓和李傕他们的摧残，已经几乎没有人烟。大汉王朝的权力已经名存实亡，谁还肯保障皇朝供给，而献帝执意要回到洛阳，无外乎为了寻根宗室庙堂，有个心理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