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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牛人都是世人眼中的成功人士。他们家财万贯,事业有成,是人人羡慕的对象。
但是,你发现没有,他们中的很多,却说自己并不幸福!
例如,俞敏洪做新东方,成为“留学教父”,桃李遍布五大洲,公司市值上千亿,但他却说,这都是被老妈、老婆、老友逼出来的,自己痛苦得只想当出家当“老衲”。
看到俞敏洪接受王利芬采访的那些沉重的视频,老何为他流出了同情的眼泪,恨不得当场钻进视频跟他说:老俞,我支持你出家,新东方交给俺吧!
又如,马云很早就是成功企业家的典范,也是中国首富,但是他却在采访中哭着说:“我后悔工作太忙,陪家人的时间太少。如果能再活一次,我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又说,“我对钱真没兴趣。”
看着马云的泪水,老何十分心痛——看看,生活把咱们快乐的马老师给逼成啥样啦!老何我恨不得像自由女神接收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一样,帮马老师接收一些他不感兴趣的东西。
俞敏洪的痛苦、马云的眼泪,以及我访谈的那些老板的咆哮,总是让我陷入沉思:
成功真的能带来幸福吗?假如成功不能带来快乐,那我们追求它干什么?这一生,我们到底应该追求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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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瓦尔·赫拉利在《人类简史》中写道,人类从采集狩猎社会到农业社会,在进化上是成功,但是在幸福上却很失败。
赫拉利说,原始社会的采集狩猎者,大多过着比较自然而有趣的生活,平均每三天打猎一次,每天采集3-6小时。有很多闲暇时间谈恋爱、捉青蛙、看星星,欢快地唱着“原始社会好,原始社会好,原始社会人们,光着屁股跑”的歌。他们吃的食物比较多样化,营养比农民均衡而充足得多。
农业社会开始后,人类被土地束缚住,不得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伺弄着庄稼和禽畜,工作内容辛苦、工作时间漫长,早已不复采猎时代的自由自在。
而且,农业时代,大部分农民长期只能食用单一的主食,只有极其少数的情况下才能吃到肉和鱼。他们营养不良,身材瘦小,体弱多病。根据考古发掘证据,农业时代人的寿命比部落时代短,身材比部落时代矮小。
农业时代唯一的好处,是定居的生活比采猎的生活更容易生小孩,让人类的生育周期从采猎时代的5年一胎提高到两年一胎。不幸的是,人口的增加又进一步减少了每个人能分到的口粮,让生活更加悲惨。
所以,赫拉利认为,采猎时代的人比农业时代的人更幸福。他甚至认为,采猎时代的人比我们现代人也更幸福。因为采猎时代人们没有那么多负担,他们不用洗碗、不用拖地、不用换尿布,不用996地加班,也不用还花呗和房贷。现代人每周工作时间是部落人的好几倍,我们固然享受的东西更多,但是要承担的东西也更多,焦虑成了现代人的通病,幸福则越来越难寻。
追求以财富和权力为代表的成功,可能是进化给我们的压力。
大自然的法则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古往今来,成功的人(不管是财富上还是权力上的成功)更容易把基因传下去,而幸福却和基因传承无关。
穿树皮裙的部落姑娘更愿意嫁给山洞更宽敞、猎取动物更多的青年;穿粗麻裙的农村姑娘更愿意嫁给庭院更深、土地更多的青年;穿牛仔裙的现代姑娘更愿意嫁给房子更大、收入更高的青年……
而很少有哪个姑娘说,因为那小子看起来更幸福,所以我要嫁给他(不是说没有,只是说在进化上,其优势可以忽略不计)。
从这个角度看,我们都是那些追求成功者的后代,我们的DNA里刻满了“我要成功”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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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作为现代人,我们应该有底气克服进化的本能,超越基因的限制,去认识自己内心真正的渴望。我们可以,而且应该去追求比成功更高的东西。这个东西就是幸福。
成功之所以重要,原因仅在于:它是通往幸福的一条道路。
我们追求成功,实际上不是为了成功本身,而是想要通过成功而达到幸福。
对我们而言,真正重要的,是幸福!
我们在外面受尽各种鸟气,一杯杯地往肚子里灌下呛人的应酬酒;我们日复一日,三更眠五更起地工作,熬秃了脑袋,熬白了头发;我们时不时因为业绩不佳、现金流快要断裂,或者市场动荡,而整夜失眠,担惊受怕;我们总是在不断地出差远行,忍受着和老婆孩子分离的痛苦……我们如此用尽全力打拼事业,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让自己和家人更幸福吗?
想想老婆怪你没陪她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是不是“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但是,很多时候,我们往往容易犯两个大错误。
第一个大错误是,我们把成功当成了目的,把幸福给忘了。
很多人走着走着,就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出发。当初,他是为了得到幸福,而去追求成功。但是到后来,他发现,离成功越近,却离幸福越远。
只有当父母去世,他才想起来自己一天都没有尽孝;只有当妻子容颜已老、自己机能已衰,他才发现错过了人生最美的时光;只有当孩子已经长大,成为问题少年,他才惊觉自己没尽到父亲的责任;只有当陷在无休止的杂务里无法脱身,他才明白自己已经失去了真正的自由……
第二个大错误是,我们以为成功是通往幸福的唯一路径,而不知道幸福的道路可以有千万条。
世界上,能让我们感觉幸福的事情,如海边的沙子那么多,但太多人却只知道去追逐成功(主要是追逐金钱),忘了所有其他。
我们不否认,一定数量的金钱,是幸福的基本保障。但问题在于,很多人在已经有了基本保障的前提下,却依然把获取更多的金钱当成首要目标,为此而牺牲掉其他的幸福。
正是这两个大错误,让我们行色匆匆,只顾赶路,忘了一路的风景,忘了要去往的目标。
无数人孜孜以求,其佼佼者甚至获得了像马云、俞敏洪那样绝大的成功。但是,只有当站在世界之巅,他们才发现,哦,原来这并不是我想要的,原来我已经失去了那么多。
等到那时,已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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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听了上面的话悚然而惊,开始思考自己忙忙碌碌的意义,开始把幸福放到比成功更高的位置,那么恭喜你,这有可能是你人生一个重大的开悟时刻。
接下来,你可能会马上碰到三个极大的困惑:
最大的困惑在于:到底什么才是幸福?
我们很容易判定,肚子饿的时候吃一顿美食、欲望来的时候和心爱的人云雨一番、又困又累的时候美美地睡一大觉,这些都是幸福。
但是,当你想减肥却管不住嘴,明明有对象却和小三鬼混,第二天有重要考试却呼呼大睡,那个时候,你真的幸福吗?
进一步想,大冬天的早上,是赖在被窝里睡懒觉幸福,还是冒着寒风晨跑幸福?当你在健身房呲牙咧嘴、腰酸腿疼、浑身颤抖地做第六组深蹲的时候,你到底是痛苦还是幸福?
又进一步想,昨天晚上你哈哈大笑地刷了4小时抖音,睡觉前发现自己虚度了光阴,懊恼了10分钟;今天晚上你皱着眉头学习了4个小时,终于攻克了一道难题,快活了10分钟,请问是昨晚的你更幸福,还是今晚的你更幸福?
再进一步想,你和邻居二狗子都是23岁。你从小悬梁刺股,好不容易考上985,现在在华为做着996的工作;二狗子从小就知道玩,度过了快乐的童年,18岁以后在三和网吧打了几年游戏,现在给美团送外卖。请问,是你更幸福,还是二狗子更幸福?
更进一步想,你终于混到了一定职位,在海边买了套大房子,为了每月还贷,你拼命工作,一天都不敢休息,只有睡觉才回家待几个小时;房子太大,你不得不请一个阿姨帮忙收拾,她每天用两小时打扫完房间,然后在阳台躺椅上撸着你的猫,看着蔚蓝的大海。请问是你更幸福,还是阿姨更幸福?
对于什么是幸福,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答案。有的人认为这辈子受苦没关系,来世能上天堂就是幸福;有的认为死亡都不算苦,能得到神许诺的奖赏就是幸福;有的人认为人生下来就是受苦的,能脱离轮回就是幸福……
没有谁的答案能放之四海而皆准。每个人都必须拷问自己的内心,才有可能离最适合自己的答案更近一点。
第二大困惑在于:我们要怎样做才能达到幸福?
孔子说颜回“一箪食,一瓢饮,人也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可是后人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颜回在乐什么?他是怎么达到那个乐的?
有些宗教去往幸福的方法相对简单一点:别问,信我就对了。
佛教就难一些,要“勤修戒定慧,熄灭贪嗔痴”,要“勇猛精进”,要“众生无我,苦乐随缘”等等。
儒家的更难,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曾子要“明明德”、“修齐治平”,朱子要“存天理,灭人欲”,王阳明则孜孜不倦地“致良知”。
道家则主张清静无为,老子要“绝圣弃智”、“道法自然”,庄子要“以理化情”、“顺物之性”,咱们一般人连听都听不懂,更别说照做了。
自新教伦理和资本主义精神兴起以来,现代人则主要是通过追求成功来追求幸福,成功学的著作大兴,但往往又缘木求鱼,一个个陷入了焦虑的苦海。
另有通过“断舍离”而获得幸福的,有通过“毫不利己,专门利人”而获得幸福的,有追求及时行乐的,凡此种种不一而足,但是人们的幸福感似乎也没见增加。
可见,虽说通往幸福的道路有千万条,但对每一个人来说,却是找到一条都很难(如果你已经找到,那真是要恭喜你)。
第三个困惑在于:在当下幸福和未来幸福、短期幸福与长远幸福的之间,我们应该如何取舍?
时间是连续的,现在和未来是一个整体。今天我们享受的,是昨天奋斗的结果;明天我们承受的,又是今天放纵的后果。
人生最难的地方就在于:当下享受幸福,有可能会阻碍我们未来享受幸福;短期享受幸福,有可能会阻碍我们长期享受幸福。
例如,你现在去游山玩水,把存款都花光了,未来就不得不苦逼地工作攒钱。
你小时候光顾着玩不好好学习,长大后找不到自己喜欢的体面工作,结果生活很悲惨。
所以,我们必须得学会平衡当下与未来、短期与长期。例如张一鸣提倡的“延迟满足感”、宗教上的“修来世”、俗谚所说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现代人说“我拿起工作就陪不了你,放下工作就养不活你”,都是这样。
但问题在于,要如何平衡?
假如我每天艰苦奋斗12个小时,到最后睡觉前10分钟终于轻松一下,我这一天算不算幸福?
假如我放弃了一切享受、痛苦地追求某个目标,时间长达69年,最后终于成功,但70岁就去世了,我这一生算不算幸福?
假如我把老婆孩子扔在家里,自己背井离乡出去打拼,等到全家团聚时,老婆已经老了、孩子已经上高中了,我攒下了让他们衣食无忧的家业,但也错过了陪伴老婆青春和陪伴孩子成长的时光,我这算不算幸福?
因为这一矛盾,就产生了“过程更重要”还是“结果更重要”的观点分歧,人们永远争论不休。
譬如,2003年王石和朋友大刘一起攀登珠峰,大刘沿途都欣赏好风景,到处拍照,结果没能登顶;王石碰到一切好景色全都不顾,连宇宙级的美景珠峰夕照都不出去看,躺在帐篷岿然不动,因为他要积攒所有的精力,只为登顶。最后,王石终于把脚步踩在了珠峰顶上。
请问,大刘欣赏了一路动人心魄的美景却未能登顶,王石错过了珠峰夕照但是征服了珠峰,谁更幸福呢?
当然,我们都希望既能欣赏美景又能登上珠峰,但问题就在于,世间很难有这样的双全法。在当下幸福和未来幸福之间,我们往往只能选择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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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这些困惑,都不易解答。但它们却是我们人生中最重要的问题,每一个人都有必要好好去思考。
如果不去思考这些问题,我们就会过得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不知道要怎么去追求真正的幸福,只是凭着进化的本能行事,永远陷于焦虑之中。
如果能知道什么是幸福,我们就能知道选什么样的人生道路。而也只有认识到什么是幸福,我们才知道自己要走怎样的路,才能达到幸福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