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新觉罗溥光《师说观人术》117

爱新觉罗溥光

《师说观人术》

妈妈走了许多年,我一直感觉她还在,我不敢拨打她原来的座机号码。记忆里,还是她活着的样子。

是啊,有人喜欢你坚强的样子,有人喜欢你撒娇的样子,可真正的爱情,是一个人喜欢你所有的样子。

而与妈妈的这份情感,做儿子的更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妈妈的样子,依稀定格在她送我返回深圳,在楼下向我挥手的那一刻。

样子,我的大脚丫子是穿46号鞋的,记得小时候,妈妈总是在灯下纳鞋底,她把她从香港回大陆的衣料剪了,用面糊贴在版上,然后让我伸过脚丫,画我的脚的外笼括,不一会剪出一个象門字的鞋样儿,我看妈妈给妹妹的鞋上绣出小白兔,绣完后就从小兔身上挑出那个兔兔的画稿。自从那时起,我可以信手画出老虎、小兔、红萝卜、哪吒、黑猪、孙悟空、我剪的一地纸屑,也没挨过说。我爱看妈妈高兴的样子,也刻意淘气,要挨打时再哄她的亲昵。所以,我挨打的机会不多。

殷秀梅唱的歌多是歌颂母亲的,她那女高音一唱就勾起我许多回忆。天一热了,我就急急渴渴寄回蚊帐,她在电话里说,北方与南方还差着半个季节。

记得在新华社时,领导派我到珠海记者站当主任,采访珠海唐家的一个鞋场,当时是三来一補的鞋厂企业,光做定量的鞋,根本不买鞋,我看见一双适合妈妈的鞋,采访都结束,车开出三个站了,我让司机还是转回厂,我与老板说明来意,她高兴地说,难得您这么孝顺,我把样板送你吧。我怎么付钱,人家都婉言不收,我就到珠海邮局去寄,还往鞋里掖了2000块钱,放到鞋垫下面,邮局是要复检的,一看鞋里有钱,她们让我拿出来走邮局银行寄。我说,我倒不是想偷步,省那几个汇款钱,而是想让妈妈打开鞋子时的那份惊喜。邮局的姐姐笑了说,好好,我封箱了。

邮件寄到妈妈手上,她说,我这正楼房改造,我穿那么干净的鞋给谁看去。她说着就揭开了鞋垫,怎么还有钱呀?我发了,我发了,电话里传来了妈妈的笑声。

那样子,绝对不亚于中了个头彩。

妈妈去世后,我伫立她住的房间,只见那双鞋应该只穿过一次,薄膜包装纸还是原装的。妈妈省吃俭用的样子,一下子浮现我的眼前,我大哭一场,撕下墙上妈妈在香港半山拍的照片,依然是大明星的样子。

我不敢回忆她在医院的样子,憔悴的面容,见了我马上浮出勉强的笑容。我知道,我的妈妈是个明白人,她知道她患的是癌症,从没听过呻吟过。

夜里,她说,尿尿!我马上递过扁尿盆,她说,这次怎么这么快,一看,她已尿了一床了。我给她换尿布时,她竟脸红了起来。哎呀妈妈,我是老大呀!我刻意看看妈妈病中毅然不倒架子的美人坯子,还是老样子。也许好儿不嫌母丑吧,妈妈的样子已刻在了我的心里。久久,不散!

我那天还给妈妈买了一个小镜子,她竟自己拿起来照照,泯泯嘴说,就差口红。一个爱美的女人,病了,也是有尊严地活着,没想到,那天下午,我弟就把我叫到一边说,妈妈不行了,脑死亡就是人死亡了。弟弟是公安部法医,我当然信他了,妈妈身边的仪表已现直线了,医生迅速拔去了所有的插管,病房里还有别的病人,我们都强忍着悲哀,想看看妈妈最后的样子,也让医生给剥夺了。

追悼会上,妈妈象睡着了一样,化妆师刻意给妈妈抹了口红,臭美的人总是这样美到最后一刻。

妈妈的样子,儿子是看不够的。

妈妈如同祖国,我们怎会嫌弃她呢?

每每春来朦雨时分,就想起母亲,想起与她在一起的日日夜夜,她爱看日历,她爱自己做衣服,她爱看电影,她爱抽烟,也能小酌,我说妈妈您这坏毛病得改,她说,都是在香港电影公司学会的,拍剧到半夜都不让睡,为了角色逼真,各个都会了吸烟喝酒,但你们可不能动这个。多么艰苦的岁月,没看她流过泪,叫过苦,毅然保持她的身姿和发型,在她面前,估计没人敢大言,她身上有一种场,得人心的亲和力,她的样子明眸早已镂刻我心,我从小就想过要为她担起所有的不幸和痛楚,可惜,欲养,而亲不在了。

春,容易让人见景生情,朱自清的春—— 一切都像刚睡醒的样子,欣欣然张开了眼。山朗润起来了,水涨起来了,太阳的脸红起来了。盼望”这一动词的反复使用。突兀、有力、急切地反映出人们期盼春天来临的迫切心情。紧接着,用一个“拟人”辞格,来传递春天的讯息。春天的脚步声,是人们极为熟悉的。来了,近了,它是人们在历经三九寒冬之后所殷切期盼的。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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