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岩磊/八十而识万事空

八十而识万事空

文/石岩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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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这是孔子回顾自己一生时的总结，也成为后世人们对不同年龄段的标志性要求，但我们也不难发现一个问题，就是孔夫子活到了73岁，所以他只讲到“不逾矩”，然而，现在耄耋老人比比皆是，又该如何划出80岁的刻度线呢？

        或许宋代的一位诗人提供了答案，86岁的陆游在临终前留下绝笔诗《示儿》，首句便写到：“死去元知万事空”，这是一位历经沧桑的老寿星的由衷感慨，也是他八十载风雨人生路的高度凝炼。无独有偶，“空”的理念在佛教思想中至关重要，它是指世间万物都是自己幻像出来的、无形无相，这虽然带有明显的唯识论色彩，却能有效地让虔诚的弟子摆脱精神之苦。

      陆游不是佛家信徒，他所说的“空”更多的是指看开：功名如浮云，利禄似草芥，视其重则身多恙，看其轻而心飞扬。古往今来，多少人在名利场中摸爬滚打一辈子，可到头来不还是两手空空吗？和珅敛财无数富可敌国，但乾隆死后十五天，嘉庆帝便赐他自尽，最后落了个人财两空；极具商业头脑的吕不韦，重金扶持“异人”登上王位，自己也被拜相位极人臣，可谓风光无限，但好景不长，秦始皇当政后把其全家流放蜀郡，他在途中饮鸩自尽。

        “空”并非“无”，而是意识中的超脱，是将目光抬升至逾越具体事物，不囿于占有时的具象感官舒适，在思维里抽象为一种精神上的无我欢愉。不为天上掉馅饼的意外之财欣喜若狂，也不为连升三级而心花怒放，更不为一夜爆红而喜不自禁，因为乐极生悲的例子不胜枚举，暴富即意味着肥猪待宰的风险积聚，升迁则寓示着无数觊觎的眼睛在窥探你的一举一动，出名便暗含着酒桌翻船的梗。

      顺其自然大概应是“空”的内核了，凡事不可不求，但绝不能强求，霸王硬上弓难得真爱，揠苗助长最终是满地枯禾。人们总喜欢在家里挂柄桃木剑、放尊菩萨像或安块水晶石以镇宅，可真正能保全家平安无恙的是人的德行，钱财、权柄、名誉是和人的修养息息相关的，德不配位必有余殃，甚至是血光之灾。玩命挣钱，最后命让钱勒死了；拼命向上爬，最终高处不胜寒摔得更惨；死命要出名，可后来被八卦得体无完肤。

      随遇而安也许是人生的最佳状态，有机会即努力把握，没缘没分便是释然，就不会徒留伤悲，也不会后悔不迭，此中韵味在陆游的感叹里化作了轻描淡写的一个“空”字，将其定义为80岁的坐标应不为过，孔圣人也不该有责备之言吧。

            2019.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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