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有头,债有主么

人世间,本来没有那么多爱恨情仇,
人和人之间的摩擦却是必不可少的,
因此,时间久了,沟通不顺畅后,就有了恨,
而恨一时无法消解,便越酿越浓,导致了复仇的故事。

小D来自陕西黄土高坡,靠着父母省吃俭用,才将这个爱学习的娃送到了学校,后来有幸考上了大学。

在毕业之后,原本以为可以改变家庭的面貌,照顾年迈的父母,
可惜小D在老家找工作了好几个月,都没有找到合适的。

第一,老家的物价水平太低,导致收入也不高;
第二,那些稳定单位的门槛都很高,对于小D这种没有任何背景的大学毕业生来说,根本无法挤入。

最终,小D在家中和父母商议了很久之后,便乘坐绿皮火车来到了南方都市---深圳。

他原本在6月份的时候,就拿到了毕业证;
等他在老家都穿上棉衣的冬天,才踏足深圳,
迎接他的是熙熙攘攘的深圳东站,他没有认识的亲戚,
只有一个曾经的同学小高。

小高那天上班,便没去车站接小D。

小D一点都没有介意,能够来深圳有个落脚的地方,他已经很满足了。

小高提前把自己在城中村租住的地址发到了小D的手机上。

小D对于陌生的城市,不熟悉的口音有些胆怯,他一番周折之后,终于找了小高的家。

一个20平米的没有窗户的房子,只有一张床,和一点简单的衣物,好在屋子里面有网络,小D有些饿,但是又不舍得下去找个饭馆吃饭,只好掏出火车站带的大饼大口吃起来,然后自己用热水壶热了点热水喝下。

很快,天彻底黑透之后,小D终于收到了小高发来的短信,说:“半个小时候到家,晚上一起出去吃饭,替他接风”。

很快,两个人相见,在一家苍蝇小馆点了两个家常菜外加4瓶啤酒,边吃边喝,边述说近况。

小高比小D早一年大学毕业,而且小高还未毕业的时候就来这里实习,很快就找了家公司上班,所以对深圳这座城市有些了解和适应。

接下来的时间过得很快,小高依旧每天去上班,小D在屋子里面上网修改简历、投简历等待面试。

小D原本打算找到工作就自己去租个房子,可是小高顾念到小D刚来深圳,也没有什么钱,可以多在这里几个月,等彻底运转开来再搬走不迟。

于是,小D就安心的住了下来,这一个月内,他也接到了10来家面试通知,
但是有些公司纯属HR把人拉来凑人数、完成业绩的,所以小D有点失望;
好在最后的两家公司面试都还算正规,而且对方在固定的时间内,回复信息确定是否录取。

最后,这两家公司都发送了录用通知给他,一家位于南山科技园,一家在偏远一些的宝安工业园区内,当然小D选择了上班较近的那家--南山科技园的公司,拿着录用通知书去上班了。

薪水也就是毕业生的正常水准,但是小D还是很开心,他忙不迭告诉远方的家人,还发信息告诉小高,晚上回家一起出去庆祝一下,那天晚上两个人喝到了很晚才回到了出租房。

很快,小D开始了上班,他处处与人为善,从来不敢迟到早退,对于领导的命令和安排都几乎是小跑着去完成,也许是他太渴望这份工作了,原本大家都是同事一场,都是以礼相待,别人见他太过于热情,又没有任何专业实战技能之后,便萌生出戏弄他的念头。

渐渐的,他的领导也认为他是个软柿子的人,对待小D的请教和问询,他也开始阴阳怪气起来,小D渐渐的也察觉到异样,学不到什么新知识,同事们也越来越不友好。

原本他以为,只要好好与别人相处,肯定结果不会太差;

可是他忘记了他是个刚毕业的学习的事实,是个没有任何实际操作经济、又没有任何家庭背景、社交技巧的人。

所以他越来越不想上班。

对此,小高也觉察到小D的异样,主动关心起他:“是不是工作太累了呢!好好干哈!”
小D苦笑一声,什么也没说。

三个月的试用期终于小D要熬过去了,然而他收到的确是一封推迟转正的邮件,是公司的HR通知他的。

小D顿时脑子轰的一声响,延迟,这可是意味着扣钱呢,原本试用期的薪水是转正的80%,还没有缴纳五险一金,再延迟的话,自己还怎么攒上钱呢,还怎么搬出来自己住呢。什么可以把钱邮寄回家,孝敬年迈的父母呢。

小D虽然心中十分不爽,想了又想之后,还是忍住了,说不定下个月就有转机了呢。

然而,当人倒霉的时候,境遇一般没有那么快好转,有时,会更加戏剧化。

又过了一个月,到了该转正的时候,小D这次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打开邮箱,发现并没有任何邮件,他心中暗暗的对自己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说不定下班之前就收到了呢。”

可是当天他还是按照阴阳怪气的领导布置的任务,去工作,却没有任何人找他谈话,聊转正的事情。

仿佛被大家遗忘了一样。

三天后,HR主动走到他的座位边,说:“过来一下”;
小D诚惶诚恐的跟着走了进去那间小会议室。

那个人事小姐姐露出一副标准的微笑的脸说:“最近这几个月过的怎么样?工作还熟悉吧”。

小D的心一阵狂跳,看来要谈转正的事情啦。

他也努力扯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说:“挺好的,部门的人和领导对我挺照顾的,我觉得挺好的,感谢大家的帮忙和配合”。

HR小姐姐官方的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然后,HR小姐姐面露难色的说:“公司打算将你从原来的这个部门调到另外一个部门去,你觉得怎么样呢”。

小D大吃一惊,调换部门,而且两个完全不同的部门,虽然自己现在的部门和业务,自己不是特别熟悉,但是好歹也是专业出身,对口所找到的工作,万一,真的调换到另外一个部门,自己就要从头开始学起,自己能不能学好呢?

他的脑子在快速的运转,说:“现在的领导对我挺好的,我不想离开这个领导。”

HR小姐姐说:“这是公司的安排呢,另外一个部门的领导和同事愿意接纳你,如果你不想内部调动的话,就不好办了”。

小D忽然意识到了,这是要开掉自己的意思呢,那是什么内部转岗,分别是想辞退自己,又不想给赔偿金的事情。

小D瞬间倒吸了一口气,命令自己必须要冷静,先答应下来再说。

于是,当天下午,小D按照人事小姐姐的安排换了部门,换了座位,当然还包括换了领导。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又三个月过去了,小D又到了转正的时候,可是还是迟迟没有收到转正的邮件,和自己差不多同一日期来到公司的人几乎全部都正常转正了,只有自己还处在这么尴尬的位置。

几天后,HR又过来找他谈话,这次几乎没有官方的微笑。

冷冰冰的说道:“小D,这半年,你对公司也有了基本的了解了吧,当然公司也对你的能力有了初步的了解,现在公司决定不再留你,你自己接下来找工作吧,下周就可以不用上班了”。

小D霍的一下,窜了起来,几个月以后堆积的怒火,
这一下全部爆发了,说道:“凭什么,凭什么,说让我走就让我走,
你们让我转岗我转了,你们让我干什么,我没有做好!”

她也瞬间提高了语调:“也不是我让你走的,是领导让我通知你的;过去你的两任上司都给你差评,觉得你不服管教,不踏实干活;明明已经给了你一次机会,你却没有把握;如果第一任上司对你的评价不公正,那第二任上司的评语呢,他们一起来无赖你么!”

小D听到,如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他们是这个意思,
怪不得,第一任上司从最开始的很有耐心的,教导自己专业上的技能,后来越来越态度不友善;
怪不得第二任上司从来都没有给自己好脸色过,几乎都不愿意正眼看自己。

自己原来就是这样的形象啊,他的眼泪止不住的涌出来,对面的HR小姐姐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只是小声的说道:“我也是打工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也不想为难你,请你也别为难我”。

说完她推开门,离开了那间小会议室。

小D不知道在那个屋子里呆了多久,才彻底回过神来,开始考虑以后该怎么办。

看来重新找工作是必然的了,
看来短时间内都无法搬出去自己住了,
看来半年内都不能孝敬父母一分钱。

想到这些,他更加难过了,但是下班的时间已到,
他看见外面大厅的工位上坐着的人越来越少,也走出了这间屋子,
去收拾自己的物品回家,回到小高和他暂住的家。

两个人晚上聊了很久,小高了首次谈起了自己去年的经历,
在第一份工作中遭受的那些一件件说不完的委屈和不公,
但是现在第二家公司待遇和工作环境都好了起来,至少受到了尊重和赏识。

说完,小高也笑了起来,安慰小D道:慢慢的都会好起来的!

小D也点头同意,决定开始重新找工作。

还是半年前的模式,刷简历,修改简历,等待面试,小D一天天的过着,虽然焦急,也无可奈何的生活。

很快到了下个月发薪水的日子,原本当月上完就发放这个月的薪水,由于私企都习惯压一个月的薪水,所以这个月的发薪日实际上发放上个月的薪水,小D却没有收到。

他以后本月工资是迟发的,但是不死心的他等到第二天,可还是未收到。

所以他向以前的一位同事,那个对他还算友善的同事微信问询,很快,得到的回复。

“发了,大家都收到了,你还没有收到么!”他看到了信心后,愣了一下,随机回复了个字“嗯”。

他现在口袋里已经快干了,因为前几个月的收入太低了,除去合租的费用、交通费和饭费,几乎剩不下什么钱。

他半个月前,因为老旧的笔记本电脑坏了,刚刚购置了一个新笔记本电脑。所以每个月都要还款,而还款日正在一天天逼近。

小D决定直接去找公司的人事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那个HR小姐姐请假了半月,因为家中有事,所以接待小D的是HR主管X老豆。

这是个40岁出头的男子,老豆家中有一对双胞胎的儿子,因为自己的老娘和媳妇相处不好,所以老娘气愤之下回了老家,只得媳妇自己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而不能去工作,分担家用。

老豆是个老油条,经手过的辞退和离职的员工不下千人,他就是凭借着克扣离职员工的薪水和赔偿,而得到历任老板的赏识,才拿得高薪。

老豆对于小D的到来,一点都不意外。

两人开门见山的谈到,小D先客气的说:“豆总,是不是忘了我上个月那几天的工资呢?
我一直都没有收到。”

老豆立马说道:“你上个月就没有什么工资,你那点工资还不够给你扣五险一金呢”。

“五险一金,什么五险一金,那后三个月的五险一金不都是我自己交的么!公司什么时候给我交的呢!”
小D立马追问道。

老豆说,“就是因为上两个月你自己交了,这个月公司也要给你交,就直接从你薪水里面扣了”。

小D有些疑惑,怎么会这么大方呢公司,我的薪水也不至于连五险一金都包括不住吧!

小D忙说道“五险一金不就是几百元钱么,我上了至少一个周的班呢,怎么会没有结余呢”。

老豆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公司的离职员工,自己主动离职的,最后一个月都是按照合同上的基本工资来发放的,你可以看下你的合同,基本工资是多么”!

小D一下子像被炮弹击打了一下,他清楚的记得,合同上的写的基本工资是1800元,当时他签合同的时候,还很疑惑:
自己明明试用期是4500元的薪水,怎么给自己写成1800了呢。

当时负责签合同的另外一个小姐姐甜甜的笑道:“这个没关系的,每个人都是这么签的,发工资的时候都按照邮件上谈好的工资来发的,你别担心了。”

听后,小D只得乖乖的签上了自己的大名,还按下了手印。

在他还是混沌不明的时候,那一式两份的合同早已经被签合同的小姐姐拿走了。只有小D还愣在了原地。

没想到这个坑,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小D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他觉得喉头发紧,想要喝杯水,才发现这间熟悉的办公室早已没有自己的水杯,更没有了自己的工位。他怅然若失的离开了那间公司。

可是信用卡的账单日越来越近,他真的无力解决。
他不想给小高张嘴去借,因为小高已经免去了他的房租。

他躺在床上,什么都不想干,
迷迷糊糊间做了个梦:“他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那个荒原,只有光秃秃的山头,还出现了自己破烂的家,他还看到了自己家羊圈中的那只母羊,还有四处找食吃的母鸡”。

他想大声的喊出来,可是一点都使不上力气,想想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回到过家乡了,他的眼眶湿润了。

不知怎的,他忽然醒了,发现自己还在这间狭小的房子里面,肚子咕噜咕噜叫,却不知道去吃点什么最便宜的饭菜。

他忽然想到:“我不能这么平白被人戏耍了一番,如果不是半年前他们非要录用我,我原本还可以选择另外一家公司,待遇也看上去不错的;
是他们浪费了我的机会,还把我转换了另外一个部门,现在我不知道自己的简历上应该写本专业的内容呢,还是写换部门之后的工作内容呢。”

小D越想越气,忍不住要颤抖起来,耽误了我的机会,还克扣我的薪水,如果正常给我发薪水的话,我这个人的账单就能正常完成了,现在,现在,我该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他用力揪住了自己的头发。

他翻遍了手机通讯录,翻找出几位他认为读书时候、关系还算不错的同学的电话,想要试着借个几百钱。

他想了又想,编辑的信息也删了又删,最后想到自己的未完成的账单,
他一咬牙,还是发送出去了这些信息。

他无比的忐忑,等了半个晚上,才有两位同学回信,“很对不住啊,哥们,我这也比较紧急,没有多余的钱”;
另外一个的信息回复是:“哎,别提了,我现在还没有找到工作呢,天天被爹妈骂,没出息,隔壁家的谁谁,和咱一样大的,赚了多少钱多少钱,我都快没脸见人了呢”。

小D读完这些信息后,瘫倒在床上,再也没有力气。

他昏昏睡去,小高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不知道;
只是迷迷糊糊间知道有人在屋子里面活动,小高给他说话,他也假装自己听不到,自己睡着了。

第二天,小高什么时候走,他也不愿意睁开眼,就那样躺着。

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彻底睡过去,这样就不再去想找工作、钱的事情;
也不用想回报父母、让父母享福的事情;
他多么希望能够变成小婴儿,在母亲的怀抱里撒娇。

可惜,他已经是二十出头的汉子了,必须要走出家门,成为大家的倚靠。

他接着刷了几天简历,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账单日已经超期了五天,望着疯长的违约金,他再也坐不住了,他拿起小小的厨房里面的水果刀,衣着整齐,出了门。

还是原先熟悉的那趟公交车,由于非上班的高峰期,正常半个小时的同行路途,竟然一眨眼十分钟就到了。

他轻车熟路的上了那个楼,到了那间工作的前台。

老豆在前台的呼唤之下,出来和小D争论,大有呵斥的意味,老豆也很烦,“这个人上次自己不是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么,怎么还来,待会我还要给领导汇报工作呢!表格和PPT还没有润色呢”!

老豆只想快速的把小D赶走,

可是小D铁了心的要讨回那1000多元被克扣的工资,那是原本用来还信用卡账单的钱。

时间一分分的过去了,老豆越来越烦躁说:你就是来一百次,也没有你的薪水,该付的都已经付清了!

下次来,别找我,看你那穷酸样,我都烦!你要不走,我这就报警了,待会保安和警察就过来了!

小D一听,再也要不回来的字眼,后面还有警察的话语,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怒气。

心想:“既然我不好过,你也别想上班上的舒心!”,
于是,快速的掏出水果刀,往老豆的胸口戳去。

老豆显然吓傻了,他辞退过那么多员工,从来没有一个硬骨头,都是他发号施令,那些人唯唯诺诺,没想到这次竟然有凶器。

他想挪开,但是他胖硕的身体不允许他灵活移动,于是,鲜血瞬间蹦出。

前台妹子也傻掉了,大喊了起来。

小D被叫喊声也吓了一跳,大脑快速的想:怎么办!怎么办!!

眼看办公室里面的人听到呼喊声后,要冲出来,自己也逃不掉了,不如鱼死网破!!
说时迟,那时快,小D又挥刀刺向了老豆。

原本见到血,瘫软的老豆,彻底成为了案板上的鱼肉,被戳了几个窟窿。

小D想逃跑,周围的人看见血和匕首后都不敢靠前,报警的同事也腿如筛糠一样,话都说不利索。

小D几乎没有碰到什么阻力,就冲进了电梯里面,一直到达了本大厦的顶楼天台。

他最后才清醒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自己原本只是想要钱,
想追回原本属于自己的辛苦钱,
原本只是为了处于账单事务,
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大厦很高,下面的车道和街道都变的很微小,
但是秩序井然,
那些过往的小车犹如豆腐块一般大小。

小D最后看了一眼这繁华的街道,想起自己大半年前,初次来到这里上班时的模样和心情。

别了,大深圳!

别了,爱我的父母!

他纵身一跃,再也没有痛苦。

而老豆的媳妇得知这个噩耗的时候,正在家里打扫卫生。
她期待着当晚老豆早点下班,陪她和两个孩子一起出去吃饭,一家人很久没有聚餐了。
为此,她特地从衣橱里面挑选了件漂亮的连衣裙。

老豆的媳妇听到这个噩耗后,一下子晕了过去,过了很久,才转醒,她看着身边的两个幼小的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又尖又亮的腔调也吓了两个孩子一跳。

这女人知道自己的天彻底塌了!因为老豆走了!自己已经有好几年没上班了,那两个孩子该怎么办,房贷要怎么办!
“天煞的老豆,你干嘛要那么卖力的工作呢,得罪人呢!”那女人边哭边骂了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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