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郑田的三七(7.11)

        七(11)

        放眼四野,它们与昨晚相比终归是不同,已然在夜色褪去之后,重新展现出了自己原有的色彩,层次、界线、动静因距离的远近和视线的角度显现出了各自特有的鲜活质感,更为生动和真切,同时更是被赋予了时间的痕迹。这大概是因为它们对我而言仍算得上是第一次看见吧。相同的事物在不同的环境下,即便是小小的变化,对我们而言,时常却感到好像又是一次全新的遇见。阿婆一手提着一桶饲料一手拿着一根一米出头的细木棍走在坡道上,在三处固定的食槽间走动。她为什么不一次性就在一个食槽里倒上足够的饲料,而非得每个只先舀上两勺,然后这样来来回回呢?她此刻俨然就是一个搅局者,将原本和谐的面貌打破,出现了一片混乱不堪的局面。这时的她紧跟着摇身一变成为一个执法者,不是责骂起这只,就是呵斥着那只,又或对着几只仗着自己身强力壮而每每抢食的大动干戈起来,场面一度让我这个旁观者感到似乎即将发展到失控的局面。小鸡们紧紧追随着此时也投入抢食大军的母鸡,围在她的周围,对着不时四下飞溅的残食竞相啄食起来。此刻的母鸡全身心地着眼于眼前的食物,对于身边的小鸡们根本无暇顾及,而它们弱小的身躯也全然不知危险的存在,仿佛不过是在游戏,反倒比试起谁捡食得更多。这真让我为它们捏了把汗。阿婆这样的安排真是太不合理,万一呢,你即便是站在一旁也难保不出现因争抢而发生意外的踩踏事件。我几乎就要发出声来指正,却还是忍住;我不禁想再看看,我感到我自己的第一直观也许并非全然是确切的。我轻轻呷了口拿在手上的咖啡,让自己不再只专注于已然陌生的领域,抬起头眺望向远处。

        “早上我准备去买根钓竿和一些鱼饵,下午来场独钓寒江雪。下钓处我都选好了。”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顺带买点东西。”

        我边说边扭头将目光投向此刻站在一旁的他,不待他的接茬,重新目视向前方。刚才争相夺食的一幕不见了,转而是阿婆站在这三个槽所组成的最大顶角边上,而小鸡和母鸡则将它围拢,不受打扰地竞相啄食槽中饲料。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如此呢?今天天气大概是不会太差。看样子是的,我回道。帐篷不知道要不要收起来,单聿轻声说道,仿佛自言自语,紧接着掉头向后看去,只听得他说道,“你们要去哪呢?”

        “去洗把脸。”

        “车上有一次性的洗脸巾和牙膏牙刷啊。”

        单聿朝着田雷说道,小跑了过去。一只露了露脸就又进到帐篷里去了。紧跟着是田雨和何安也相继进去,时间跟着过去了十来分钟,却还是不见她们显露出萍踪侠影。要不要过去瞧瞧她们在干嘛呢?万一就是故意躲着不让见的呢,你倒好,还要往里闯。要想过火焰山就得先有芭蕉扇。昨晚睡前还生着气来着。恨不得一个弹指间将你化作一团雾气,一个吹散开去。你要再阴魂不散,我就要使出看家法宝了。不信邪的郑杰哪里会被这样轻易地吓倒,只见他才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先下手为强。哪成想啊,朝着他奔涌而来的却是三昧真火。还是算啦,你可没有七十二变唷。我再次拿起咖啡啜了口,一个下意识的转身,眺望起来时的远近山峦,迈开步伐,踱步朝着山路走去。

        随着逐渐远离大坝,四下慢慢重新复归沉寂,一片的静悄悄,唯独我的脚步声清晰可辨。但是这份宁静中,终归还是隐隐传出了些声响,来自坝下涵洞流向下游的哗哗水声。它因距离的缘故,变得尤为悦耳,仿佛是溪涧的细语轻吟,又或是远远虫鸣声那哀怨轻叹的点睛之伴。却唯独不见一只小鸟的鸣啭陪伴。萧索二字用来形容冬天并非没有来由的。就像现在,视野里的花草树木几分绿意几分枯黄,却是不闻任何的一只鸟禽走兽。大抵是因为现在还早吧——原来在动物界,冬季的赖床是由来已久的习俗啊。这样说来,以前冬天里的早晨每每被父亲或是母亲三催四叫,那也并非我的怠惰,而是这本来就是约定俗成的习惯。在冰冷的冬季里,刚被叫醒的那会总是感到被窝是那般的温馨,于是渐渐又被它所折服。第二次被叫醒就有些忘恩负义,心想着几秒后一定要跟它一刀两断,不再相互牵绊。可三十秒已然过去,或是一分钟,第三次的叫唤声传来,却依然还是对它缱绻不已。待到估计又要再叫了,才悻悻然地依依不舍离开它。那时要是知道了这本来就是习俗,那就大可义正严词地反驳起他们来了。这本来就是动物界的习俗,再说前后也不过几分钟,上学又没迟到。睡前情形则是另外一番模样了,特别是每每冷空气来临的夜晚。那时躺在被窝里的我,时常是在北风与树木、窗户或是屋外任何与它较量的事物的较量声中渐渐合上眼睛;它一旦发出一阵呼啸声,屋外边上的龙眼树势必跟着一阵咆哮;与此同时,那木制的窗框也紧跟着扭动起来,发出一阵阵规律的嘭的声响。如果是月光皎洁的夜晚,这时的窗帘在那般嘭的一声之后,必定不再遮掩地花枝招展起来,说不上是欢欣鼓舞或幸灾乐祸,在我的眼里,它只不过显示出了一种分外的倥偬之感。但总的来说平静的夜晚还是占多数。这样的夜晚氛围是沉闷的,思绪却是异常活跃的,不是惦记着这或那,就是在心里遥想着某个过往的片段,或是想着心仪的女生、一个非分之想、一个梦想,总之,就是沉浸在自我营造的氛围里,而心情的好坏则紧随着心潮的起落。

        一的境况大概也是如此吧。在我们懵懂的岁月里,没有在某一天的早晨被长辈们说是起床困难户,那也就错失了最初的美好的一角了。赖个床,跟着秒针赛跑,看看谁跑得过谁。一秒是有几毫秒呢?才不管它是几个毫,秒;总之必要在这样的时刻里填上足够的美妙,直到一阵呼唤的声响四起,将它们纷纷吹起,漫漫地飞舞;飞呀,飞吧,将那片空白的空间统统填充完满;直到一个精灵的出现,轻盈地曼舞其间,将它们一个地打旋;她带着它们化作了一道流光溢彩的光带,向前直冲,发出了无数星星点点的光斑;这无边的星瀚,灿烂,在它们锲而不舍的信念下,终于将其中崩裂开来一道小小的心眼;来吧,统统都出来,奔向下一秒的未来。谁说兔子是因为自满才输给乌龟的,她不过是流连于赖床的美好时光久久不舍离去。

        眼前的道路两侧变得密匝起来了。左边是一排的高大桉树,树下被满满的落叶层叠,其间夹杂着零星的鬼针草。桉树几步开外便是一面长长陡坡,但也密密麻麻长满了灌木和错落散布的松针树。右边则更为深邃了,漫山的一种树木中混杂着松针还有芒萁丛,直到被一个因为开路而截断的横截面。顺着截面飞流而下,一道因为常年雨水冲刷而自然形成的沟道形状依稀可见,同样长满了杂草和斑茅。沟道的下方与山路形成了一个夹角地带,同样被草木几乎完全覆盖。大抵是考虑到这段路被雨水冲毁的风险最大,山路的边上便筑有用料石砌成的引流渠道直到前方的一个平缓地带。我停住了脚步,不再继续向前走去;我不禁注视起那隐秘在茂密杂草丛中的幽暗,想象着这其中潜藏的未知。我们相持了几十秒,可最终还是我败下阵来;我不再看它也不再向前迈步,转身踱步往回走去,在心中遥想起以往踏进它时的无畏。

        不过一会,我又走上了连接山路两端的那座石板桥。我站在桥上,对着它的四周查看起来,渐渐才明白了它的由来。一条泄洪渠硬生生地将唯一的山路截成两段,自然需要一座桥将它们重新衔接上以供进出水库。一阵女生的笑声隐约从前方传来,我不禁将目光一个看向前去,却落了空;是山路的弯道阻碍我的视野,还是幻听呢?是一她们吧?她们终于走出了处女地,迈向了更为广阔的未知大地。我再次迈开了步伐;我不过才走下桥来,便看到了她们正往我走来的身影。

        一吗?

        她们见了我当即又是一阵交头接耳,一阵窃窃地笑起来,接着其中一个还不由哈哈大笑了起来,你简直要以为她是在观看一幕幽默剧了。难不成我身上有卓别林的幽默气质。如果将她们三人纷纷蒙上一层幕布,只留得一双澄澈的眼睛,我能辨认出阿一吗?我是在责备自己刚才的认错吗?随着她们的走近,我才恍然明白她们刚才的笑意了。这时的一与何安互换了外套,多了两条辫子,而何安干脆将头发束了起来。小雨是一件白色领子和长袖的黑色连衣裙,一双胶底白鞋,同样的束发。这也实在太让人感到意外了。

        谁更动人呢?

        如果说一日之计在于晨,那么在这样的一个开始里便看见如此特别的一幕,是否就意味着今天将会过得非同一般呢?二零零七年十二月三十一日的清晨,我并未感到什么样的风动,甚至可以说是静得出奇,但是这寂静中却因为这样一道不期而遇的风景变得丰富多彩起来了。我有些迷糊,不知道该用美或者动人这样的词来形容一,只感到一种语言上的无能为力。

        “你们要去哪里啊?”

        她们异口同声地爽朗说道,去找阿嬷。就好像编排好似的,紧接着有说有笑的与你背道而驰,渐行渐远。你对此能说什么呢?我此刻只感觉到自己那轻盈的脚步声是确切的,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感到很不真实。我自己是否也是并非真实存在的一个人呢?岁月作证:我小的时候挖过别人家地里的地瓜,爬过别人家的荔枝树,偷吃过阿嬷藏起来的糖果饼干;十五岁的时候暗恋过一个女生,十七岁的时候第一次看到不穿衣服的金发女郎,二十岁的时候偷偷用老爹的电话号码注册了第一个的QQ;二十一岁的时候呢,读着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心里惦记起了田晓霞。路遥为什么非得让她死呢?白嘉轩一生娶了七个老婆,前六个都死了,于是村里盛传都是被他给克死的。陈忠实干嘛非得让他娶七个,还一定要第七个才活下来呢?

        “阿杰。”

        我停住了脚步,转身向后看去。一小跑了过来,两条辫子也跟着一蹦一跳起伏不定,脸上的神情说不上有什么特别的。怎么了?我的目光迎着她赶忙问道。不远的两个身影正站立着,同时向我的方向看来。一在我的面前站定后,说道,阿杰。接着就像忘记了台词一般,表情显得有些凝滞,倒背着手,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怎么了?我关切地再次问道。不是要走路回去。每个人都具备一个演员的潜质,只待有缘人的指引;你怎么可能想到下一秒的一的举动呢。这个一秒前还仿佛举棋不定忸忸妮妮的她,这时脸上一下子扬起了一个笑脸,与我相视了一秒,紧接着将右手搭在我的肩上,头凑到我的耳朵旁,仿佛悄悄说道。雨水打在脸上会有疼痛感吗?如果我不小心与一粒粉尘撞了个满怀,我们谁会更受伤呢?在和面时,柔软的面团与案板亲切地你来我往,于是人们总是需要不时撒上些面粉,以保持它们微妙的距离感。脸上的皮肤之下是血肉和无数的神经末梢吧,它们那一秒是否感觉到了什么异样呢?却只见得前方的两位女生似乎在大呼叫好,也许是喝彩吗?可发生了什么呢?一又像只快乐的兔子似的离巢去觅食和探险了。我此刻站着不动,切身感受着当下的每一寸光阴,似回味更甚于流逝的每一秒;我开始有些埋怨她了。

        这也太糗了。

        “阿杰”

        “怎么了?不是要走路回去。”

        我……

        我慢慢地走在山间的路上,我感受着它清晨的气息,一切都好宁静,即便我的身旁有着她们的絮叨。我似乎还感觉到了一丝丝的风的起义,缓缓的,带着一缕缕的冰凉掠过我的脸颊,就好像是在说教,又好像不过是在埋怨。时光飞逝,流云不止,我们此刻的感受是一样的呀,你们可是我的伙伴啊。我不过是用一个孩童般的心情将嘴唇轻轻地靠上,一次接触,不是食物,不是衣物,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存在迹象,一次印证——是吗?你既然行动了,那就自然有它必然的因素,不是吗?这就是你啊,傻瓜。一点也不感到慌乱,仿佛一次叛乱,一个预谋;酝酿得太久了,只待一个信号,一位导师的指点迷津。他静悄悄的,像是一幅画,而我将他一步步拿下;所以大概是起风了的缘故吧,挂得不好,它于是无可奈何地靠上我,与我的嘴唇撞了个满怀;冷冷的,像是一罐冰箱里刚拿出握在手上的可乐,又像是一个词,心情;它活了,在我的手上,像名濒死的伤患奇迹般康复了,重新换发出了生命的活力。

        “什么最能抚慰人心呢?”

        听着安安此刻这似乎疑惑的一问,我忍俊不住地抿嘴笑了。小雨这时仿佛不待我的回应,一个应和道,爱情。那神情也是充满了戏谑的神采。是一颗热烈的心,一次自我的确立、存在。啊,荒谬,安安顺着继而高声朗朗诵道。好啦,安安,我向着她求饶道,又转向小雨,小雨妹妹!她这时一个大步走上前去,在路旁摘了一朵马樱丹,走到我的跟前将它举到我的面前,阿伊小姐,你就像这花朵一样的美丽又动人,你愿意接受我对你的一片爱慕之情吗?啊阿?我有些不知所措说道。小雨跟着上前折了一朵,站在安安的一旁,学着安安的模样举到了我的面前,美丽的小姐姐,请接受我对您的爱吧。这是上天的安排,我无力抗拒。您此刻掌握着我的命脉,而我相信您,请您宣判吧!看着眼前的这打闹一幕,我只得莞尔一笑,面露为难状说道,好难办呢。却感到心里有种滋味在慢慢荡漾,比冬日的晨光还暖人心,比……呵呵。有些朦朦胧胧,却又确定无疑,只是,还有些陌生,也许应该叫做生疏吧。一个笨拙的新人的出场总是自带笑点或是意外的惊喜。新人。

        “你们听,好像有鸟鸣声了。”

        “有吗?”

        “哇……快看,那是什么。”

        小雨说着小跑了过去,随即在它一旁蹲下身躯,姐姐们你们快来看啊,它好美啊。是吗?阿伊说着,跟着快步走去,俯身看向它。他那一吻也是那样突然。郑杰呆呆站着,都傻眼了,呵呵。勇气被湮没在我们的声音里,唰的一下脸红到脖子。局促到好像是个羞赧的小男生一般。这是否就是阿伊要的效果呢?我们被迫当了观众,见证了她的一次自己。那么多人下他居然亲了。那眼神虎视眈眈。只不过……你难道需要对一个剽窃的贼客气吗?打不过,骂不过,辩不过,但这并不影响我的鄙视,不是吗?网络只会助长那些堂而皇之的剽窃行为,可说来一切不过都是名利熏心。我到现在都不认为自己那时错了,如果有,那可能是因为在气头上吧,也就对雷的解释听不进去了。我站在了她们的身后,听着她们对它的评头论足;我的眼前又出现了那个独自坐在树下石凳上沉思的他。他那时是在想什么呢,那么专注,连我已经站在一旁也未曾发觉。小雨是对的,小鸟们开始在歌唱了。欸,我们在这样走走停停八点也到不了。我的声音是抱怨的,可心里却明白这不过是随口一说,只是需要她们依此的回应。“安安,你的手机给我。”一个又说道,“魏姐姐,这个角度最好。”说着腾出了位置给她,看着她对着它专注的一声咔嚓。我此刻算是被冷落了。

        “请您自重,别再跟来。谢谢。”

        紧接着他破口大骂了,声音中充满了绝望的一博。如果说人生如戏,那我们的这出也真够让人沮丧的;却到现在也不曾对许生有过半分的怜悯之情。承认自己自私的一面难吗?这不是难不难的问题,不!不要小看了自己,也不要太高估了自己,没试试就不知道自己的分量。在面对现实的时候,人人都是如此,没有人是例外的那个。不去碰碰壁,怎么会明白自己呢?《西西弗的神话》。真实的自己是对现实暴力的抗争。诞生出了存在主义。没有了荒谬也就同时消灭了自己。理性。知性。三位一体。圣主,圣灵,圣子。公元元年。每一个自然现象都可以被人格化,也正是在这种文化背景下才诞生了宫崎骏的动画。萨满教的跳大神,天主教的祷告,佛教的祈祷。心诚则灵。要真如此,作恶的代价也就太过无所谓了。我这时一个抬头眺望向远处,似乎看到了山峰出现了微微的光亮。我收回目光重新投向她们。

        “还没好吗?”

        “总是感到不满意,安安 。”

        “不会啦,刚才那张就挺好的。”

        “啊,是吗?”

        “真的,不信你让何姐姐看看。”

        于是我将手机拿到了安安的跟前,等待着裁定。可安安却是将手机锁上屏幕,说道,我们回去再看啦,这样才能做出更准确的判断。再说,它今天一整天都在这里,我们又不是不来了。可……我简直满腹不满和不解了。跟着小雨也倒戈了,“下午它就不一定还是这般姿态了。”对啊,我紧跟着说道。我们现在是二比一,但,似乎胜算微弱。“你们根本没明白我说的。”安安还想说什么呢,总感觉她这话里有狡辩的成分,语气也流露出了几分的紧张不安意思。哎呦,好啦我看啦。仿佛说给自己听,紧接着重新解锁手机屏幕。时间一定能告诉我些什么,关于她的这一细微变化。

        “我觉得这两张都蛮好的。你们看。”

        是我这声音显得有限牵强还是……,好啦,我错了。我这时诚恳地道歉道。我在努力的跟自己和解,所以倍感疲惫。有些字眼的分量是足够让人喘不过气来的。还好我的周围尽是自然的色彩,它们也就自然而然有种缓解的功效。并非它们有多好或是不好,而是目光的需要。你们看,太阳出来了,所以我们真的得快点了。我深深吸纳了口气,却是缓缓地将它呼出。“欸,有什么解不开的事吗?”阿伊走在你身旁,小声地关切问道。没啦。我转身向着她说道,我的脾气有些时候就是会有些急躁,你们可能会感到有些冲了。“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小雨停下了脚步,回头问道,“我也生气了。”是啊,既然是悄悄话,当然不能让你知道。呵呵。秘密。那个小女生的秘密也很多,每年都会攒上几个。现在也一样。她孤单的时候时常就会去到海边,静静地坐在沙滩上,或者就是能够看到海的一处地方上,凝望着大海。最初的时候,不过是想看看父亲什么时候回来。有一次是傍晚,在我的目送下,太阳公公从海面沉下去了。却还是能看到海天一线红澄澄的光带久久才消逝。一个不会游泳的掉进海里能坚持几分钟呢?母亲和阿公在盐田里忙碌的时候,我会习惯的在旁边指手画脚。那水比海水还咸。一点点的结晶,洁白如雪。捧着它们的时候想象着北方冬日的暖阳,惬意得很。当我们遇上那个改变我们人生轨迹的人的时候,我们是否是知道的呢?如果是这样,那也就不会有成长了,更不会有任何的心情满满。我们是走了多久才到的呢?那会的阳光暖暖的,还微微沁了些汗水。半路遇上单聿还好心的要载我们,可我们拒绝了。“不用,你忙你的去。”于是你还看到了郑杰看着阿伊时的那神情,可转眼在我们的影响下变为一抹淡淡的艳霞了。那眼神里是满怀的柔情,而她呢,孩子。那两条辫子摇曳着,倍感骄傲。谁给你了如此自信的底气呢?我们聊天的时候她几次提到过她的父亲。一个老古董,三句不理隐喻。说到担心她的早恋,老先生可谓是费尽心思。她说,他不是要阻止它的发生,而是希望她懂得爱情的真谛。阿爸总是忙,不是忙这就是忙那,一年到头很少看到他有闲在家的时光。可阿爸偶尔也能说出一句惊人的警句来,总是那么让人意外。一个人如果太过爱慕虚荣,就永远找不到自己了,只会得到虚伪。所以我跟哥哥的物质生活总是那般恰如其分。你只有仔细看才会发现,阿嬷的皱纹都好深刻,一张近似古铜般的脸颊里遍布着。阿嬷还拿了阿公自己做的肉松让我们当吃粥的小菜。跟超市的不同,嚼起来特别有劲头,同时也倍感甘美。那是肉香经过高温烘焙后才有的特别口感。就像冬日清晨深山里所散发出的气息,冷冷的,空气却是异常的清新,同时还能感受到一种期盼。那座山里漫山的种了同一种的树木,其间散布的是松针吧。它叫什么名字呢?特别是在即将走出山来的山路两旁,哇塞,好多棵都真的好高大,就好像是这座山的守护神似的。那岁月几十年是有了。还看到了杨梅林。还有,还有,它是什么花呢?喇叭花吗?它错落分布在这段山路的两旁。大概是得益于此地的树荫和湿润吧,它才能在这冬日里也如此盛放。就像……来到这座城市的第二年终于发现了一个周末的好去处。特别是在四五月和十月十一月。那时早晨的阳光懒懒的,于是我像个食不果腹的人般,贪婪的狼吞虎咽起它。不用什么,一辆自行车即可。总是有些匆忙地赶脚,紧接着在即将到达的时候才慢了下来,目光里尽是熟悉的味道:不时看到的水面上渔民忙碌身影、渔船、轻舟,收获的一筐筐牡蛎,还有那需要带上些运气才能看到的出海归来生气。鲟埔。这座码头的一切都让我倍感亲切。那种感觉,你的目光总是会去看向那片海滨,而脚下则是一片金光灿灿,像铺了一地的金子般,不时耀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山路还不算太崎岖吧?”

        他那眼神所流露的神思让我不得不马上体会到了他的言外之意。太平洋终归是太平洋吧。他倒是回得好,一条消息不过是眨眼的下一秒。也对,牛郎要是有个QQ或是手机号,思念了就可以给织女发条简讯呗。当然得是匿名外加暗号,可不能让王母娘娘明了。你发给她一个逗号外加波浪号,而她则回复一个感叹号带上破折号。爱情的符号。学者们据此研究出了一套完善的符码学说。《金甲虫》。据说威廉·弗·弗里德曼早年正是得益于此小说的启迪,后来成了一名密码学家。可爱伦·坡却是个十足的酒鬼。而他在我们刚到的那会便跟阿公一起去牧牛了。叔叔阿姨也不在家了。那会怎么没想起何亮呢!倒是不见他回来的踪影。没回来吗?“和阿雷他们一起去武荣镇上了。”阿嬷在小雨的提示下才这样说道。呵呵,阿嬷真是的,人都没见回来怎么可能会知道咧。

        到了吗?

        看到消息的时候都已是饭后了。不见回复又多了两条。早晨的阳光真是灿烂,却是云霞独占了鳌头。还没到吗?你看着中间那条不明就里的句子,紧接着便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我心里不由一笑,回道,田间地头的小路不好走,晚了些才到。

        有大路不走!

        不急。山色绿浩,风林飘摇,有花、绿藤蔓、菜畦块块,风景独好。

        “安安……”

        你刚看着信息上的那个好字,转眼便顺着声音抬头瞧向厨房门口处,锁上了手机。眉飞色舞。你突然觉得眼前这位明明大你一岁的却好像比你小,比小雨都小。这样,阿伊变成了小伊,在我一旁的位置上刚坐下,立马又飞奔到了刚刚在我对面坐定的阿嬷身旁坐下。不到三分钟的时间,逗得阿嬷呵呵直笑。这个档口小雨出现了,用干毛巾搓着头发,何姐姐该你们了。

        “阿伊先来,我待会。”

        “好的,听从安安的安排。”

        我转身对着阿嬷说道,阿嬷,我先去洗啦。我站起身,在即将走出的步伐下停住,回头看向阿嬷,阿嬷,你也洗啊。我的语气是有些命令式的,可我相信她们知道并不是,而是有时的打趣需要。阿嬷不准说不。阿嬷这时笑得好灿烂,有些嗔怪。我才不管呢。对吧安安小雨,我们帮阿嬷洗。以前阿嬷给我洗头时,总是说道,又这么长啦。就好像是我的错,可女孩子不都喜欢留长头发。张曼玉不也是长头发。要是能让阿嬷躺着洗多好,就不用坐着弯腰了。阿嬷说,“没事啦。”这是不是阿嬷会的唯一一句普通话呢?阿嬷,我生气了,你显然是说给安安听的。“齁啦,齁啦。”阿嬷说道。安安一个将沾满洗发水泡泡的手在我脸颊上轻轻划过,好啦,今天最最美丽的小姐姐。一旁看着我们打闹的小雨附和着安安道,待会魏姐姐还要两条辫子。那个小女生的辫子老爸总是编不好,讨厌得很呢。有一次直接放弃了,然后还仿佛非常有审美观地说道,我们的阿伊就是得是披肩的秀发才最漂亮。是阿嬷编的好些呢,还是母亲呢?话说阿嬷的头发挺长的,该得有到半腰了吧,根根银白色的。一部分浸润在温和的泡泡水里,慢慢地捋动发丝,轻轻地按摩头皮。阿嬷两耳挂着的耳饰这时尤为醒目;阿嬷是什么年纪打的耳洞呢?阿嬷的身上似乎有股淡淡的清香味,像是婴儿爽身粉的气味。呵呵,阿嬷也还爱美咧。哪个女生不爱美呢?爱干净的阿嬷的头发再过遍清水就好咯。安安还没洗呢。安安说要给阿嬷挽个发髻。傻大个的阿杰见到安安会意的一笑脸就红了。真笨。那会就该走上来嘛。要好了。毛巾在哪呢?这个角度看着安安,才发现她真的特别的美。倔强的眼神里流露出的不屈神色,脾气一窜上来就……呵呵。阿嬷呢?阿嬷的神态慈祥得很,可年轻的时候呢?

        “那个时期一年也难得见着一次猪肉啊!”

        阿嬷说完还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也是我的阿嬷时常对我说到的。身处富裕年代的我们是无法完全理解体会阿嬷的那种辛酸的。阿嬷说田雷的叔公早年因为跟着老虎抢牛,右手从此残废了。阿嬷说民国的时候山里还有老虎。想象一下吧,一边是一只老虎,一边是一个十几岁的年轻人,而中间则是一头被咬伤的黄牛。普通人见着了一定是让给老虎逃命要紧,可民国时候的一个普通农民他却不能。跟时代一定有关吗?也许不一定吧,而是要看被抢之物的重要性,还有每个人的胆识。要想被救首先就得自救。阿嬷,牛呢,有被老虎咬死抢了去吗?小雨抢着说道,“要真是被老虎抢了,那叔公的手也就不会残废了。”阿嬷说他抡着锄头跟着老虎周旋,一圈,一圈又一圈,较量着,提防着,兜着圈子,还要惦记着一旁受伤摊在地的黄牛。

        “最终……”

        阿嬷说着的语气有些无奈,神情却像是在祈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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