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田玉.梦.读李商隐《锦瑟》姜丰

关于李商隐的《锦瑟》这首诗,人们已经有了太多的解释。我不妨用我特殊的感受方式结合西方文艺理论作一番新的解释吧!

在我看来,李商隐的这首《锦瑟》,首先表达的是一种浪漫忧愁的情绪。这种情绪可以说是高贵的,诗中可以直观。就像“《周礼·乐器图》:“雅瑟二十三弦,颂瑟二十五弦,饰以宝玉者曰宝瑟,绘文如锦者曰锦瑟。”《汉书·郊祀志上》:“秦帝使素女鼓五十弦瑟,悲,帝禁不止,故破其瑟为二十五弦。””我们可以知道,就像诗歌当中写的“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这写的本来就是最好的、也最悲的一种很古的五十根弦的锦瑟。二十五根弦的锦瑟就已经变味了,经历了一个由雅而俗的过程。李商隐在这里写来,表达的应该是一种很高雅的情怀的失落感。

1、结构主义的方式读李商隐《锦瑟》

种种高雅的情怀在时间的流逝当中不断的遭到摧折、坏灭、变乱。锦瑟是一个象征,可以象征他传说中的早逝的女友,也可以象征他一种美好、高贵、无以名状的情怀的逝去,所以他的内心里是充满了悲伤的。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高贵的情思在不断的摧折当中。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不死的意志还在幻美的文辞中挣扎。读前面四句诗,我们就好像看到面前的一根根蜡烛在风雨中燃烧着,直到燃为灰烬。就好像后面写的那种春心纷乱的念头归于幻灭一般。

这样的带着春愁式的感怀里面,李商隐又是有着自我的种种人生际遇的寄托的。古人说君子被褐怀玉,李商隐大概也觉得自己是这样一块玉。所以说“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仿佛自己就是一块蓝田玉。不世出的、古老的、高贵的、被人遗忘的宝玉一样。他或者它,正随着冉冉的太阳升起,散发出氤氲的光辉,吸引了真正懂玉的人来到,把自己发掘出来。这里是不是又有一点怀才不遇,等待贵人来发掘他的寄托在里面呢?

最后的两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高尚的情怀和他的春愁和他的怀才不遇,通通都像春梦一场,无从追寻,只剩下绝对的怅然若失,就好像梦醒后的失落。每一个人都有从梦里边醒来的时候的失落,好像再也感受不到梦里面的自己的记忆,记忆如同雪崩,掩埋了许多,而只是一片苍白。当我们思想活泼的时候,是随时有很多全新的记忆和感受的,但是梦里面意识往往变得昏沉、断裂,许多印象飞速跌沓而来,梦醒了之后却很多感受消失了,就好像一棵树的枝叶被剪掉了一样;而有时候也会多出一些感受,就好像一棵树上掉下来了几片鸟的吉光片羽一般,让人得到一些新的灵感。如李商隐《锦瑟》这种如梦如幻的诗带给我们的感受,也正是如此吧!那份“惘然”是古今一如的,所以这首唐朝的“朦胧诗”,才能流传千古。

这样的读法可以说是一种西方文艺理论中的结构主义的读法。虽然我读的比较简略,但是也可以看出这种读法的特色,也就是说从文本自身的考据和对它的逐字逐句的推敲当中,看出作者的本意、本来生存状态、乃至于所折射出的大环境的人文生态等等。归终,我们诉求的是种种本质主义的结论。

接下来,还可以用一种后结构主义方式来展开对于它的论述。譬如澳大利亚的凯文.哈特就很适合于后结构主义的解释方式,其诗歌的朦胧晦涩也与李商隐相近,但这里不详说,谈回李商隐。

2、后结构-结构主义的方式读李商隐《锦瑟》

首先我跟大家讲一讲冬至日我做的一个梦吧!这个梦就是从“锦瑟”开始的。我甚至可以半开玩笑的说,这就是一个后结构主义的梦。做这个梦之前我读过李商隐的《锦瑟》,但是这个梦的开始却不是关于李商隐的锦瑟,而是开始于我生活当中的一位微信名叫做锦瑟的朋友。

这里我从头说来。梦里面我在翻看锦瑟的朋友圈。看到他的朋友圈信息里面说远方有一个很好的朋友跟他关系和睦、十分亲密。看来看去,自己觉得很羡慕。然后就想约见他,然后一起去看他那个朋友。可是梦里一联想到这里的时候,房间里却忽然多了一个人跟我说,“要不我先去找他,先见见那个朋友如何?”然后这个陌生人不等我回应,就从我的房间里走出去了。等他走了一阵之后,我就想自己不妨也去看一看。然后出门骑上自行车,朝着他说的那个朋友住的地方去。

到了那个地方之后发现是一条黑洞洞的大街,尽头是墙,根本找不到人,然后又返回。不久走到了一个热热闹闹,阳光灿烂,人烟熙攘的新街区,新街区在一个湖泊旁边,景色绝佳。我选了一条小路想走过去,却半途遇到了一个男人过来抢劫。于是我跟他搏斗,一脚踢出去,然后就醒过来了。

醒过来之后自己就愣了一阵。然后才想到了锦瑟这个词语所引发的这一连串的梦中想象。梦里的——房子,遇到的人,街道,人群,湖泊。看起来跟李商隐的锦瑟似乎是没有关系的。但其实说没关系,是没关系,说有关系,还真有关系。有关系是在于后结构主义的看法,也就是直接把我们的感受真实看成是一个个不可分割的偶尔切分的文本。这个文本是完全自足的,跟原有的文本并不形成直接的对应关系。

这里不妨稍作区分。因为后结构主义跟结构主义在一些大方向的观念上是有所不同的。结构主义的看法是指我们的感受真实自身只认话语为真实。也就是说结构主义看待的真实是话语内在的真实。却不太重视于整体文本的真实度。如果是用结构主义的方式去读一个文本的话。那么会在这个文本里面找到种种二元性的概念和对应关系,并直接得出文本的核心义等等。归终将整个所对话的作品放入一个西方逻各斯意义上的本质主义话语系统当中得到解释。

但是后结构主义的读法则是不会给出文本的本质主义的解释。而是会将它纳入一个更灵活的叙述语义系列当中。最终解析出另外一个也许是完全不同的文本,另一个单位文本。它跟原有文本相对应,弱关联或强关联的对应,如同歌德所说的“相应率”,文本之间相同的首先是种种相关关系的互涉,仅此而已。

就像我的这个梦一样,看起来跟锦瑟没有任何的关系,但是在开首处,却只是由于这样一首诗,还有生活中恰好有这样一位朋友也叫锦瑟。而我除了由于锦瑟的触发有了这样一个完全独立于文本的梦,我还可以重新去解梦。比如说看出这个梦到底是吉还是凶什么的?我也确实查了周公解梦,说是吉利的事情。更有资料说,遇到有人抢劫而奋力反抗是一件十分吉利的事情,因为这证明自己至少是寻找到了自己的内心力量,于是融入了在未来的生活当中有所突破的状态。于是《锦瑟》产生了一个梦文本的后结构主义读法,也产生了一个现实文本的结构主义读法的子文本。是不是很有趣?

至于这个梦和有关梦的相关的解释跟锦瑟这个词语,也就是“能指”的联系度究竟在哪些地方?作为一个面对文本的读者,文本给了读者自由,读者也重新给了文本自由。于是所有人可以自由地重新进入锦瑟所设置的任何一个召唤而来的语境空间,得到自己的新解读方式,从而也得到自己的阅读欣赏乃至于创造文学的快乐。

有些读者缺乏自己完成后结构主义阅读的能力,于是不妨啰嗦几句:如果实在要在两个文本之间寻找对应关系的话,那么湖泊是不是可以对应蓝田玉?天气忽然变热是不是可以对应蓝田玉暖?我忽然入梦是不是可以对应庄生晓梦?梦里面出现的女子是不是可以跟望帝春心相对应?锦瑟作为一个源初能指串联出来的自由想象空间,给读者造成的心理空间,应该是更大的。读者可以自己去想象,而这种后结构主义读法的乐趣,也正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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