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味

“摘桃!摘桃!”夫端着饭碗进家,兴冲冲地嚷道。

我刚舀起一勺稀饭,又连忙放回锅里,扬起脸欣喜地问道:“去哪里摘?桃园吗?”

“良君家。他家的桃树今年桃子特多,叫我去摘。”

“等等!我去帮你。”

“不先吃早饭么?桃树又不高。”

“摘桃子的乐趣更甚于吃早饭。回来再吃不迟。”

我冲夫做了个鬼脸。

良君家的后院曾经种了一棵柿子树,后来换成橘子树,前几年又砍去橘子树,栽了一棵桃树。

“去年没结几个桃子,不曾想今年果子多得数不过来。”良君一边说,一边收拾着电动三轮车上的拖斗,准备去装修工地上工。他是我们这个村小有名气的木匠。

桃树真的不高。五六根枝丫从四周垂悬下来,失去了原来秀丽的模样,像被强行制成了一顶笨笨的帐篷。浓密的叶子间缀满了大大小小的桃子,毛茸茸的,黄绿色,不怎么红,有的还长了斑点。

“这叫什么桃?挺硬。”

我接过一个个硬疙瘩似的果子,忍不住问良君。

“黄桃。看相差是不?可味儿正着呢。你待会儿吃了就知道了。”良君解释道。

那树上的果子密密匝匝的,大约有三四百斤,或者更多,但是我们只摘了一小篮。

“不再摘了?真的味道不错的。”

“够了,够了。”丈夫从树下的长板凳上跳下来,不住地道谢着,“我们第一个开摘,不能贪心,要留着让你邀其他人分享。”

邻里十几家吃过桃儿的人都说不错。确实,那桃脆生生甜丝丝的,桃味儿很正。

良君和夫人属于至勤至俭的农民。每人打着全日制的工,上工之余还要起早贪黑地管理五亩农田,每天挨枕头的时间少得可怜。因为要赶工,中午回家夫妇俩一般都是煮碗面条或炒碗菜饭充饥。就算有时间下厨,餐桌上的食物也相当简单。

可是良君家门前的台阶是最大气的,一律铺着光洁的大理石。沿着小渠,砌了几根柱子围了几条护栏,柱子上贴着粉色的瓷砖,甚是好看。夏夜纳凉时他家门前聚的人最多;农闲的冬日,窝在他家门口晒太阳的也最多。良君夫妇一脸笑意地坐着,静静地听众人高谈阔论或嬉笑怒骂。

良君的身体,其实并不像他的脸一样气定神闲的。五年前他的肾脏得了大病,动了一场大手术,他在家整整休养了两年。后来渐渐好转了,他在田间地头又生龙活虎了起来。那天,良君骑着电动三轮车从建筑工地回来,小车径自开到我家厨房的门口。我们闻声来到门边,他正在卸车,车上装满了长短不一的木板和木条。

“公司老板叫我清扫工地,我见这些废弃的木料还能当柴烧,扔了怪可惜的,就顺便给你家运来了。”

其实他家的锅灶也是需要柴火的。

“我家上次拾了三车,够烧一阵子了。这次给你家。”

良君就是这样的人,能为别人办的事,他毫不犹豫就去办了,从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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