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畅、话痨凯,和不可能的事(七)

——关于一对异性好友及一些小概率事件


第六话   不可能的事


看着话痨凯吧啦吧啦不停的嘴,我突然问:“你觉得我怎样?”

“什么怎样?”

“作为一个年轻人,作为一个女性。我怎样?”

他盯着我半天 ,难得片刻安静,最后说:“平庸,不,平凡。”

我等了这老半天,就得到不痛不痒的两词,不甚满意,再等半分钟,看来是没下文了,不得不开口。“完了?你平时不是噼里啪啦,满嘴跑火车的吗?熄火了?”

“有是有,但我不忍刺激你。就挑了两个最平和的词。”他手里拿着一串烤羊肉,指挥家一样挥舞着。

“说!”我把杯里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

他爽利地一口扯掉半串烤肉,又搜肚刮肠了一小会,再吐出一个词:“经适房。”

我眨眼,“是说我受欢迎的意思吗?”

“那是不得已的选择。谁不喜欢大房子?”

“得了,”我弯着两只手指大力敲击着桌面,不耐烦之情溢于言表,“意思我明白了,反正就是滴落大海里的一滴水,完全找不出来。哎,我这么不起眼,你为什么还要跟我做朋友啊?”

“你又没问我作为朋友的看法。”

“那说。”

“爽快、仗义、真诚、不做作、不扭捏,开得了玩笑,经得了被开玩笑,能吃能喝,会说会玩,胆大心细……”

“行了。”我打断他,听得总算舒坦了点,给自己倒了杯啤酒。阿凯是直接对着瓶子喝的。



“那你问问我觉得你怎样。” 我说。

“你觉得我怎样?”阿凯很配合。

“如果我是1的话,那你就是2。”我不想长他志气,尽可能说得隐晦一点。

“你才二呢!”他歪着嘴笑。

我一挥手,“我意思是,综合起来你比我好一倍。”看着他带着鼓励的催促动作,我只好继续说白点,“就是样样都好啊,从外表,到能力,从自我修养,到社交,到现在工作成绩。你看,从小到大的三好学生,大学是几届学生会主席,奖学金高材生。套句老话就是:人见人爱,车见车载。”说到最后,彻底打破初衷,变成了赤裸裸的赞美,我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看着他,“满意吗?”

“小样,还挺有见地的嘛。”他满意地连连点头,一点谦逊的意思都没有。



我叹口气,默默喝了一口酒,问:“我们是朋友吗?”

“是啊。”

“很好的朋友?”

“是啊。”

“最好的朋友?”

他满脸狐疑,打量我,又扫视一下桌面,“这烧烤没事吧?该不会食物中毒了?怎么胡言乱语呢?酒也还没过一瓶。”

“你说,我们怎么就成为好朋友了呢?一般情况下 ,这是不可能的事吧?”

他翻着眼沉思两秒,“确实是很小的几率。这就是猿粪啦。不过你也要感恩,” 他抬手一指自己,“优秀如斯的我,” 再一指我,“对平凡如斯的你,不嫌弃,不抛弃,处成了最好的朋友。”

我把两只白眼翻给他看,继续说:“所以我想好了。我决定做一个出色的编剧。编出叫好又卖座的作品,是那种一个剧本卖几百万,还约稿不断的那种程度。让你对有我这个朋友,深感荣幸,顶礼膜拜。以后这就是我的梦想!是不是比你那个环游世界的梦想伟大很多倍啊?”

“不可能。”阿凯一口否定。

“怎么就不可能?”

“这事跟我和你是好朋友这种情况完全不同。因为我是仁慈的,而社会是残酷的。怎么看,你都不是那种能出人头地挣大钱的人。你的宿命就是平凡。宿命既然叫宿命,就是因为不可打破。你赶紧灭了这个念头,别浪费了感情到头来找我要生要死哭诉。”

“火星撞地球的几率虽小,但也还有可能发生。”我反驳。

“几率当然是有,但地球有六十几亿人,真要发生也还没轮到你头上。”

我大声“切”着,狠声咀咒:“你不要以为自己就能一帆风顺,一定也会遇到一些不可能的事。”

他露出不可一世的笑容,“我张凯字典里没有不可能三个字。”

我狠狠灌完一杯酒,“我郑欢畅字典里最前面的话是‘一切皆有可能’!我一定努力给你看。我就不信了!如果我够努力的话,说不定我也能找到一个高富帅,嫁入豪门!”

“有见过富人买经适房的吗?”他声音平静,一脸欠揍的样子。

“俗语说,莫欺少年穷。这道理不懂吗?” 我怒目侧视。

“咱俩同岁,所以我说的所以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很中肯的同辈之言喔。”

“不是一直说比我大三个月吗?大,就永远是大!换言之,你永远比我老。所以别看轻我这年轻人啊!” 我眯眼警告。

他嘿嘿地笑了,灌两口酒,再扯两两串烧烤,然后慢悠悠地说:“有没留意,你刚才说‘努力’给我看,而不是说‘成功’给我看?这说明,潜意识里,你自己也非常清楚形势啊。就那张嘴,”他手上的竹签指着我的嘴,“一意孤行,傻嘴你傻犟什么?赶紧吃烧烤、喝酒,这才是你应该做的正事。别再胡言乱语——”

我从鼻里“哼”出一声,头一拧,不理他。

一会后,我说:“我这个大计,你别跟其他人说啊。等我成功了再说——”

“你看你看,潜意识……”

我眼一瞪,“闭嘴,不许再说一个字!”

他听话地把注意力放在桌面上,很快,就又开始跟我说他的环游世界之梦。每当他说到激昂处时,我就大声地用鼻子不屑地“哼哼”一声,以浇浇他的气焰。但他的兴致一点都不受到影响,依然龙飞色舞。



一个多小时下来,桌面的东西都清理过几回了,最后还是像座小山似的。这小子,怕吃亏一样不要命地吃。当然,我也毫不示弱。等大家都摸着肚皮,打着饱嗝的时候,我知道也差不多时候撤场了。

我招手让服务员结账,然后边收拾自己的东西,边问阿凯:“刚才我突然问你觉得我怎样,你有没一刹那的恐慌啊?”

“我恐慌什么?只要你愿意做第三千零一个,我没所谓啊。”他真是喝多了,已飘飘然到已不知自己姓甚名谁,居然找皇帝有三千后宫妃嫔来比拟。

“赶紧付钱吧。”我嘴一努,示意服务员把账单给他。

“哎,这不是你请客庆祝我升职的吗?”他大叫。

“你就感恩吧,我只选了便宜的大排档,没带你去高级西餐厅。”

我动作灵敏地挎起包包,大步离开,留给他一个背影。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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